王喜子想,出身世家,血脈高貴,又有一個名滿天下的未婚夫,自然是他們得罪不起的貴人。
容瑕走進成安侯府,見府上的下人臉上雖然多了幾分喜色,但也沒有失了分寸,在心中點了點頭,不愧是書香世家的下人,這一身風骨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郡主,”管家迎了上來,見班嫿手裡捧著一個油紙袋,袋子裡裝著的好像是……糖果子?
班嫿對管家點了點頭,走到了容瑕居住的院子。容瑕現在已經能夠做起來看書寫字了,隻是動作不能太大,怕牽扯到傷口。容瑕進去的時候,他正板板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看書,也不敢靠什麼東西,班嫿瞧著都替他累得慌。
“今天有大喜事你也能看得進去書?”班嫿抬腳進屋,打開一扇半關的窗戶,“剛才半路上遇到了宮裡的王喜子,得知你升了爵位,我身上沒有禮物,剛好見路邊有賣糖果子的,就買了幾串來,給你嘗嘗味兒。”
容瑕放下書,笑吟吟地看著班嫿。
班嫿把牛皮紙袋放到桌上,走到容瑕身後,小心拉開衣領子往裡麵看了一眼,“年輕就是好,聽說姚大人遭了不少罪,差點連命都丟了。”
容瑕看著班嫿,“嫿嫿怎麼會讓大夫去幫姚大人的?”
“本來我們家也不是多事的人,可是姚三姑娘哭得傷心,加上姚大人與你一起受得罰,若是你全然無恙,姚大人卻怎麼樣了,一時半會沒什麼人說閒話,日後若是有人拿這事來說嘴,對你也不好。”
容瑕怔住,他竟沒有想到,班家惹下這個麻煩,有一半的原因竟是他。
“罷了,我們彆提無乾的人,”班嫿從油紙包裡取出一串糖果子,其實就是時令水果澆上熬開的糖漿,水果有些會很酸,但是糖漿又很甜,味道好不好全憑運氣。
班嫿買這個東西當禮物,跟出門上街的母親,隨便買了樣小吃食來哄在家的孩子。
容瑕接過這串糖果子,一時間竟有些無法下嘴。
“怎麼了?”班嫿見他看著糖果子發愣,從油紙包裡又拿出一包,自己咬了一口,頓時酸得牙都掉了,“呸呸呸。”
容瑕扔下糖果子,端了一杯茶給她。
捧著茶喝了好幾口,班嫿把糖果子扔進油紙包,“你還是彆吃了,味道不好。”她不太好意思的戳了戳臉,“那什麼,明天我重新給你補一份禮。”
“不,這個就很好。”容瑕咬了糖果子一口,果肉確實很酸,但是多嚼幾口,當糖漿與果肉混合在一起後,味道也不是那麼難以下咽。
“你彆吃了,”班嫿奪過他手裡的竹簽,“傻不傻啊,都說了酸,你還吃。”
“不酸,很甜。”容瑕把嘴裡的糖果子咽下,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的糖渣子,“我很喜歡。”
“咳!”班嫿眼神有些漂浮,眼角餘光卻不自覺地落在了容瑕的唇角處。
罪過罪過。
兩人安靜的時刻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下人們打斷了。
“伯爺,嚴相爺府上送來賀禮。”
“伯爺,忠平伯府送來賀禮。”
“伯爺,長青王府送來賀禮。”
禮物源源不斷地送進來,一張又一張的禮單呈到了容瑕麵前,京城裡有頭有臉的幾乎都送了禮來。
“玉蟾蜍?”班嫿看著一份禮單,“蟾蜍招財,這是祝福發大財呢。”
“還有這個,前朝書法家真跡?”她疑惑道,“這幅畫真跡不是在我家裡?他家這真跡又是從哪兒來的?”
容瑕笑道:“約莫是買到贗品了吧。”
“那倒不一定,沒準我家的是贗品呢,”班嫿放下禮單,打個哈欠道,“我看之前這半個月,與你常來常往的也就那些人家,至於現在這些人……”
班嫿嗤笑一聲,“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也不怪他們,”容瑕淡笑,“聖心難測,他們也是為難。古往今來皆是如此,沒什麼好怨的。”
“你倒是想得開,反正我是小心眼。”班嫿無趣地站起身,“你今日的客多,我就不打擾了。”
“哎。”容瑕伸出拽住班嫿的手腕,雖然隔著衣袖,但是時已進初夏,班嫿穿著紗衣,所以容瑕仍舊能夠感受到紗衣下的溫度,“你怎麼走了,我現在受了傷,你若是不幫我,便隻能我一個人看這些東西了。”
“沒有我還有管事呢,”班嫿拉了拉手,沒有掙開,“不看。”
“不看就不看,你陪我坐一會兒可好?”容瑕一臉失落道,“這些禮單不過是見風使舵之輩送來的俗物,看也可,不看也罷。嫿嫿你是敢愛敢恨之人,我怎麼舍得你因為這些小事勞累?”
“我看你才是見風使舵之輩,”班嫿坐回凳子上,“見風使舵之人確實不討喜,但是他們送來的俗物還是討喜的。”班嫿自己就是一個喜歡俗物的人,所以從來不嫌棄寶玉珍珠俗。
容瑕眼神微亮:“家裡庫房裡,有很多漂亮的珠寶首飾,嫿嫿若是喜歡,便儘管去挑。隻要你戴上,定會讓這些寶石更加漂亮。”
班嫿有些心動,不過想到自己還在孝期,這點心動又消失了:“那你把漂亮的好東西都給我留著。”
“好。”容瑕連連點頭。
走到門口的一名中年管事停下腳步,躬身行禮道:“侯爺。”
“王曲?”容瑕看了眼班嫿,轉頭對門外的中年男人道,“你有何事?”
“外麵出事了。”
“發生了什麼事?”
“忠平伯府家的長子喝醉了,與一位地痞流氓發生了爭執,哪知道這流氓膽大包天,竟是連紮了謝大郎三刀。”
班嫿大驚,忠平伯府半個時辰之前不是才給容瑕送了禮,這才過去多久,就鬨出他家出事了?
她的夢實在是太模糊了,完全沒有這一段記憶,大概是因為……她對謝大郎完全不關心?
“地痞抓住了沒有?”
“出事的地點在鬨市,人多眼雜,看熱鬨的人也不少,凶手被跟丟了。”
“謝大郎如何了?”
“謝大郎傷了大腿跟……”王曲猶豫了一下,想到還有福樂郡主在場,便用了一種比較委婉的說法,“傷到了重處,怕是沒有子孫緣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容瑕沉默片刻,對王曲搖了搖手。
“是。”王曲輕聲輕腳地退下。
“那個,”班嫿好奇地伸長腦袋,在容瑕耳邊小聲問道,“謝重錦變太監了?”
“……”
“你怎麼不說話?”
容瑕艱難地點了點頭,因為他實在不好跟班嫿提起男人自尊這種事。
“謝家……這是倒了什麼黴?”班嫿忍不住開始同情謝家人了,這都是什麼事。
“或許是他們家做了缺德事,遭了報應。”容瑕捏了捏班嫿的指尖,“你若是再關心其他男人的事情,我就要吃味了。”
“一個變成太監的男人,有什麼好吃味的,”班嫿安慰地拍他手背,“放心吧,整個京城沒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有了你,我眼光已經變高了。”
容瑕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道這是誇獎還是彆的。
過了午時,容瑕留班嫿用了午膳,才依依不舍地把人親自送出了門。待班嫿走了以後,容瑕招來下屬,“查到皇帝升我爵位的原因沒有?”
站在他麵前的護衛表情有些微妙:“主子,屬下無能,還沒有查到確切的原因。不過……朝臣中出現了一種傳言。”
“什麼傳言?”
“昨日陛下召見了福樂郡主,您是因為福樂郡主,才受到晉封的。”
容瑕忽然想起,昨日嫿嫿確實去宮裡見了陛下,直到快午時,才從宮裡趕到了他這裡。嫿嫿究竟做了什麼,竟然讓對爵位比較吝嗇的雲慶帝,忽然決定升他的爵位?
護衛見容瑕沉默不言,以為是外麵這種傳言引得主子不悅,忙道:“這不過是外麵一些人的閒話,當不得真。皇帝怎麼會因為一個女兒家的話,就做出這麼大的決定。那些官員都是胡言亂語,內心嫉妒罷了。”
“不,”容瑕搖搖頭,一臉深沉的表示,“若是彆人,自然是做不到,若是嫿嫿,確實有這樣的魅力。”
護衛:??
伯爺知不知道現如今外麵都在嘲笑他不是要娶妻,而是要入贅?
不對,應該說自從伯爺與福樂郡主有婚約這件事傳出去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就沒有斷過,隻是這一次過後,傳得尤為厲害。
什麼彆人家娶妻是夫榮妻貴,他們家伯爺娶妻是娘子還沒進門,便已經是妻榮夫貴。
這話聽了,誰不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
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