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都知道陛下看中這場婚禮,所以與班家有來往的人家,在送添妝禮的時候,都下了血本。什麼珠寶首飾,古籍畫本,一樣接著一樣被送到了班家。
距離兩家婚禮還有近十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人在猜測,福樂郡主的嫁妝究竟有多少抬,成安侯府送過去的聘禮又會有多少?
甚至還有一些與班淮關係比較好的紈絝開始打賭,帶班嫿出嫁的時候,班淮會不會哭,會不會抱著女兒不願意讓她出嫁。本來是一場普通的勳貴人家婚禮,但是由於雲慶帝給兩個還沒成婚的新人送了一座彆宮,加上成安侯是皇帝私生子的傳言流出,這場婚禮就變得引人矚目起來。
嚴家與石家對這場反應沒有多大的反應,倒是謝家比較奇怪,特意備下厚禮,送到了靜亭公府。班謝兩家不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謝家竟然會給班家送這麼厚的人,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後來才有人想起,班家前段時間還不計前嫌借了謝家大夫,雖然後來隻保住了謝家大郎的命,沒有保住命根子,但遇上這種事,除了神仙誰也保不住命根子,所以也怪不上班家。
以謝家大郎傷成那樣的程度,能把命保住,已經算是班家大夫醫術好了。
這麼一想,大家都明白過來,原來是為了這事,謝家才會如此。
奇怪的是,竟沒有一個人覺得,謝家人這麼做,是為了幫二皇子拉攏班家與成安侯,可見這其中的關係有多複雜。
當初太子妃從石家出嫁,也不過一百八十八抬嫁妝,我們家這個嫁妝太多了,陰氏整理完嫁妝單子,腦仁都在作疼,她想了想,對班淮道,不如我們先送一部東西到容家去,以成安侯的品性,也不會貪咱們閨女的嫁妝。
你說的是,還有那些古籍字畫的,能帶到容家就帶到容家去吧,班淮搖了搖頭,免得留在家裡被糟蹋了。
幾年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轉變,他們誰也不敢肯定。以前他們的打算是,若是真有人來抄家,就把這些書想辦法提前送出去。現在他們找了一個有文采的女婿,把這些書送給女婿,總比送給外人好,更比抄家時通通被人拿走好。
班淮想得很清楚,若是四年後班家得以保住,那些古籍就全部一式兩份,原本與手抄本一對兒女各一半,誰也不多占,誰也不吃虧。
雖然這些東西他不稀罕,但怎麼也是班家長輩留下來的,他也算是給子孫後代留一個念想。
我知道你的意思,陰氏點了點頭,突然神情有些落寞,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眨眼就要嫁人,我就是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她知道容瑕是個很好的女婿人選,也知道女兒對這樁婚事比較滿意,可是為人父母,對孩子總是不放心,舍不得的。
班淮握住她的手,笑著道:兒女總有長大的一日,你還有我陪著。
陰氏忽然笑了笑,把另一隻搭在他的手背輕拍著,老爺能說出這些話,想必等嫿嫿出嫁那一日,必不會太難過的。
班淮:
不,他不敢肯定。
白雪,紅泥爐,班嫿喝了一口班淮親手泡的茶,笑眯眯道,我雖然喝不出這茶哪裡好,不過味道確實很好。
你喜歡就好。容瑕放下茶爐,茶就是拿來喝的,用好喝或者不好喝來形容,也沒有什麼錯。
班嫿聽到這話便笑道:你性格真好,難怪討女孩子歡心。
我並不是對所有人性格都好,容瑕一臉委屈地看著班嫿,你幾時見過我去討好其他女子,她們歡心不歡心,與我又有何乾?
見他故意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班嫿伸手捏住他的雙頰往旁邊拉了拉,你又裝可憐,彆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不敢收拾你了。
嫿嫿想要如何收拾我,容瑕把頭伸到班家麵前,深邃的雙眼就像是幽靜深泉,望進了班嫿的心底,我悉聽尊便。
不要對我用美人計,班嫿拍了拍自己跳得有些快的胸口,把茶杯喂到容瑕嘴邊,來,喝口茶。
容瑕抓住她的手腕,就著她的手把這杯茶喝下,然後舔著潤澤的唇角:很甜。
甜?班嫿看著容瑕的唇,一個沒控製住,竟然湊上去舔了一下容瑕的唇。
柔軟的舌尖,與溫軟的唇相遇,有點甜,有點熱,還有些喘不過氣。班嫿眨了眨,覺得這觸感聽不不錯,於是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然後飛速的坐回原位,故作嚴肅道,嗯,確實挺甜的。
容瑕摸了摸自己的嘴,笑道:看來,嫿嫿很滿意你看到的?
哼,班嫿捏著茶杯在手裡把玩,原來君子都是這樣的?
我不是君子,不知道君子是什麼樣,容瑕握住班嫿的手,我隻知道,嫿嫿喜歡就好。
班嫿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轉頭看了眼窗外飄揚的雪花,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想到,自己會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她想起夢裡發生的那些事情,開口問道,容瑕,你覺得大業朝現在如何?
容瑕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民不聊生,朝政混亂,宗族懶散無為,後繼無人。
你真敢說,不怕我去陛下那裡告發你?班嫿笑看著容瑕,我們家可也是懶散無為的宗族一員。
班家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在我眼裡跟其他人不一樣。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公正的人。班嫿單手托腮,另外一隻手背容瑕握著,我還以為你會說,要我們班家學著上進雲雲。
我本就是偏心的人,容瑕低頭在班嫿手背上親了一下,隻要是人,就會偏心。在我眼裡,班家不是懶散紈絝,是心胸開闊自在無為。
那不開始無為嗎?
彆人的無為可惡,班家的無為可愛,容瑕笑道,這樣對不對?
嗯班嫿一臉深沉地點頭,這種說法倒是很合適。
容瑕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起身走到班嫿身邊,把她攬進自己的懷中。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可愛的女子,即便是把她揉進骨頭裡,都覺得不夠。
杜九,王曲推門走進屋子,見杜九正靠窗坐著,便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已經好了很多,杜九回頭看他,起身走到桌邊請他坐下,你今日怎麼有時間來我的屋子坐?
王曲把手裡的一籃子水果放下:就是過來看看你。
杜九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有什麼話直說吧,我們公事這麼多年,你不用跟我客套。
我確實有些事情不明白,王曲從籃子裡取出一個橘子,自己先剝了起來,原本按照原本的計劃,我們應該守國孝了。
侯爺自有計劃,我們隻需要遵守就是,其他的你不用去操心。杜九見他自己先吃起來,把籃子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你就算來問我,我也沒有什麼答案。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次侯爺遇刺,福樂郡主來得太巧麼?王曲半眯著眼,她看似救了侯爺,但是誰能夠保證,這事本就與她有關,她不過是想借由這件事,來奪得侯爺好感?
可是她圖什麼?杜九反問道,圖侯爺的權勢?地位?還是容貌?
王曲一時間竟是被噎住了,他拿著剝了一半的橘子,也許是容貌?
所以她花這麼大精力請一堆殺手,手上沾一堆人的性命,就為了圖我們家侯爺的容貌?杜九掰開橘子,直接扔了一瓣到嘴裡,王曲啊,你們這些讀書人腦子活,又聰明,但是也最容易犯一種錯誤,那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王曲麵上有些掛不住:我這不是猜測嗎?
我看你不是猜測,而是對福樂郡主有意見,杜九把橘子扔回桌子上,直接把手在身上擦了一下,我看福樂郡主挺好的,身手敏捷,長得漂亮,還給侯爺送了不少萬金不換的古籍,這樣的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更重要的是,侯爺喜歡她。
王曲道:我一直以為侯爺是為了班家背後那些武將勢力,才會娶郡主。
事實證明,是你想多了,杜九語氣有些淡淡,王曲,彆怪我沒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該你管的就不要去操心,到時候誰也護不住你。
王曲:我也是為了侯爺
他抬頭看到杜九的表情,竟從對方眼裡看到幾分嘲諷,於是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