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做三兒和彪子的男人隻得起身,挨個問了他們要吃什麼,這才驅車離開。
霍明琛將這番對話儘數收入耳中,他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響起,眼底暗潮洶湧,轉頭看著陸起,無聲的動了動唇:“外麵還剩四個人。”
陸起讀懂了他的意思。
要麼趁現在人少想辦法逃出去,他們尚有一拚之力,等那些人回來,萬一真要滅口,那就真的是俎上之魚任人宰割了。
但霍明琛撐死隻能打兩個,而陸起……陸起打一個都費勁。
霍明琛動了動,袖管裡忽然掉下一個打火機,這是他下車的時候偷偷藏起來的,指尖摸索半天,最後找到卡口按下,一簇幽藍色的火焰頓時燃起,舔舐著腕上的繩子和皮膚。
有淡淡燒焦的氣味彌漫開來,霍明琛皺著眉一言不發,額頭見了密密的冷汗,最後用力一掙,繩子應聲落地。
陸起見狀眼神一亮:“你有打火機?”
霍明琛轉了轉有些抽筋的手腕,那裡被火灼出了幾個燎泡,他走至身後給陸起鬆綁道:“男人怎麼能沒有打火機。”
他現在似乎十分的有主意,可能是小時候家裡有錢被綁架的多了,有經驗。霍明琛對陸起低聲叮囑道:“等會兒我把地上的乾草聚起來點著,把他們引進來,我打三個,你打一個——就那個說話傻不拉幾的大憨,他好對付,你弄翻他趕緊跑,來的時候我聽見了汽車喇叭聲,這邊沒多遠就是公路……”
他話未說完,陸起忽然攥住了他的胳膊,皺著眉,一字一句的低聲道:“一起走。”
他說:“我們兩個,一起走。”
霍明琛望著他,不說話了,胸腔起伏了兩下,嘴角才扯出一抹笑,說的卻是不相關的事:“你知不知道老子剛才在車上想跟你說什麼?”
陸起望著他:“不知道,不過我知道無論做什麼事,都要以活著為前提,死了一切都是空談。”
霍明琛垂眼笑了笑,生死關頭忽然什麼都不怕了:“是嗎,那如果這次我們倆都活著出去……你跟我公開怎麼樣?”
他說完不等陸起回答,又道:“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詢問你,你的意見不重要,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哪怕撒謊騙人也得給我一個‘好’字。”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霸道的人。
陸起著實沒想到霍明琛要說的會是這個,他這個人很實際,隻喜歡實在帶來好處的東西,那些虛頭巴腦的名分他從不在意,上輩子沒有公開不也跟霍明琛廝混了五年麼。
望著對方漫不經心實則暗藏緊張的眼神,陸起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他怔愣過後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現在危難當頭,計較那麼多也沒什麼用,頓時壓下了心中的萬千思緒。
陸起想了想道,
“如果你不怕被你大哥打死,”
“如果你能爭得贏你家裡人……”
他眼神從未有過的專注,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那我陪你賭一把也無所謂。”
最後說出霍明琛想聽的那個字,
“好。”
這個字不知觸動了他哪根神經,霍明琛聞言深吸一口氣,忽然用力抱住了陸起,力道大得要將他骨頭勒斷,低聲道:“哪怕你是騙我的,我也高興。”
陸起用下巴抵著他的頭頂,抬手,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後背,眼底諱莫如深:“外麵四個人,我們一人兩個。”
“那我們就都得死在這兒了,”霍明琛笑笑,扣住他的後腦,在他耳畔一字一句的道:“陸起,你記住,”
“你活了我才能活,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你跑出去,我才能活。”
陸起閉了閉眼,沒有動。
他是有些傲氣的,自恃聰明能看透人心,把旁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然而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也是這麼的沒用。
陸起隻知道霍明琛會拉著他一起死,從不知道霍明琛也能付出性命讓他活,生生死死也沒個定數。
霍明琛有話對陸起說,陸起也有話對霍明琛說,動了動唇,無聲無息吐出的卻隻有三個字,
“對不起……”
這句話,在他心裡藏了足足兩輩子。
外麵剩下的四個綁匪正百無聊賴的繼續打牌,桌上的啤酒瓶已經空了,歪七扭八的倒在一起,大憨鼻子聳動兩下,忽然瞪著眼睛道:“什麼東西燒焦了?”
光頭男聞言一頓,幾個人跟著聞了聞,四處看了一眼,
“是啊,我也聞到了。”
“我們也沒燒東西啊。”
鐵門縫隙中逐漸有濃煙飄出,光頭男見狀臉色陡然一變,扔下手裡的牌狠狠給了他們一巴掌,
“廢物!他奶奶的裡麵著火了!還不趕緊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