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綽就住504, 這邊樓棟破舊,房租不貴,可惜他一直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房租基本上都是騙白楊給他交的, 難為一個傻子, 自己生活辛勞, 還得養一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
聞綽今年19歲,掰著手指頭算算, 再過兩年聞家就應該來接自己了,沒什麼要緊的, 跟著上輩子的路把公司搶過來就行了, 在此之前該怎麼活就怎麼活。
隻是,這次離開的時候, 得先把那傻子安頓好,不能讓人再跑丟了。
聞綽上輩子不喜歡白楊, 這輩子也不見得喜歡, 充其量拿對方當兄弟,以後榮華富貴一起享。
他能給的隻有這個……
盛夏時節, 天熱難耐,黃昏的時候才漸漸涼快下來,偶爾夾雜著一陣過堂風,無聲無息的安撫人心, 聞綽鬆開白楊, 瞧見他手裡的零散碎錢, 似笑非笑的問道:“這錢給我的?”
白楊立刻警惕的縮回手, 把錢裝進口袋, 再不理他, 轉身上樓,聞綽跟了上去,笑嘻嘻的道:“哎,你這摳門的毛病怎麼老改不了呢,多大點錢,至於跟藏傳家寶似的嗎。”
他搭著白楊的肩膀,卻被甩了下來,聞綽也不在意,在貼滿廣告的破舊樓道穿梭,見外麵的鐵欄杆曬著衣服,風一吹,花花綠綠的床單迎風飛舞,飄來淡淡的洗衣粉香,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天邊彩霞絢麗,橘紅藍紫層層疊疊暈染開來,是一種聲勢浩蕩的壯美,站在樓道間,趴在護欄上就更是看的分明,這樣的景色,聞綽許久都沒見過了。
有多久呢,好像是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聞綽爬上五樓還有些氣喘,他趴在欄杆上,不太想動,白楊站在家門前,正準備開門,見聞綽那幅樣子,走過去把他拽了開來,聞綽隻感覺衣領子一緊,被迫後退了幾步,哎哎哎的道:“乾什麼乾什麼,又犯傻病。”
白楊惜字如金:“危險。”
聞綽蒙圈:“什麼危險?”
白楊:“摔死你。”
聞綽樂了,掰開他的手,重新把自己衣領整理好:“摔死?我才舍不得死呢。”
再熬兩年,聞家就是他的了,再也不用屈居這個破地方過窮日子,他乾嘛要死。
白楊眼瞳很黑,皮膚很白,五官清秀分明,不犯傻也是個帥哥,可惜氣質有些陰鬱,他再次揪住聞綽,往自己家裡扯,神情固執的道:“吃飯。”
聞綽不做飯,沒錢做飯,一日三餐都在白楊家蹭混,真是舉世少有的廢物。
聞綽扒著門不動:“哎呀,又是清炒白菜配米飯,我都吃吐了,你哪怕熬稀粥也比這個強啊。”
聞綽感覺自己吃了十幾年這樣的飯菜,聞著味兒都想吐,他怕了這種窮日子,是真的怕了,午夜夢回,輾轉難眠的時候,回想的都是以前的好日子,反複想反複想,整個人已經有些病態。
身處天堂,然後一夕墜地,倒不如一直生活在地獄裡,酸甜苦辣,都是對比出來的。
白楊靜靜盯著他,一雙眼黑漆漆的,不鬆手,聞綽被他看的發毛,拗不過,最後敷衍鬆口道:“行行行,你先做飯,做好了我過去吃,我先回屋洗個澡,網吧泡半宿了,一身汗味。”
白楊鬆開他,然後進屋,咣一聲關上了自家房門。
聞綽也不生氣,靠著牆,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仿佛是覺得挺有意思,他開門正準備進屋,誰曾想剛好遇上三嬸收衣服從天台下來。
“哎哎哎,小綽,先彆進屋,”三嬸抱著床單,扭腰走了過來,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上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韻:“你上個月房租啥時候交啊,總拖總拖,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拖呢。”
聞綽笑不出來了,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支支吾吾的道:“過兩天,過兩天。”
聞綽母親人挺好,跟鄰居關係都不錯,三嬸看聞綽小孩一個不容易,也沒催太緊,隻是道:“那你可記著,千萬彆忘了。”
聞綽態度良好:“一定一定,忘不了。”
俊氣的孩子總是很討喜,三嬸笑了笑,往他頭上拍一下,離開了。
聞綽家裡挺亂,但沒什麼多餘的東西,看起來也就不那麼亂了,他把床上散亂的衣物扔進盆子裡泡著,仔仔細細把這個一眼就能看完的小屋子打量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果然還是彆墅住著舒服。
床頭櫃靜靜擺放著一張女子照片,模樣秀麗,身後大片田園風光,美不勝收,是在私人酒莊拍攝的,背麵寫了柳若卿三個字,還有一行日期,聞綽看兩眼,把相框翻過來,然後收進了抽屜裡。
這女人腦子不怎麼樣,手段不怎麼樣,骨氣倒是一等一的硬,老公出軌離婚後,直接帶著十歲的兒子孑然一身離開了夫家,撫養費是一張數額不小的支票,她當著小三的麵撕了個粉碎,利落又乾淨。
柳若卿啊,還是一身大小姐脾氣,被家裡養的不知世間疾苦,沒腦子也沒心機,隻剩一身傲氣,可惜柳家破產負債後,她早就沒了傲氣的資本,幾年窮日子就把她蹉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