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來今天沒有開車, 辜老先生和司蓉走後,他給沈遊發了條消息和定位,坐在店裡等他,但又不好白坐著, 於是點了一桌包子油餅慢慢的吃。
彼時已經臨近下午, 有些學生趕著回學校上課, 原本人潮擁擠的巷子就漸漸靜了下來,仿佛剛才的喧囂隻是幻覺。這條小吃街就在z大附近, 楊眠不喜歡去食堂,也不喜歡吵鬨, 每次吃飯總會刻意比彆人晚兩個小時, 錯開用餐高峰期,隻是他沒想到, 會在這裡遇見顧來。
那人安安靜靜坐在小吃店的裡桌,不見半分急躁, 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機, 側臉俊美如昔,會讓楊眠有一種歲月倒流回到大學時的感覺。
他抿唇, 仿佛在猶豫著什麼,最後還是走進了那家店,在顧來對麵落座,然後扯出一抹無害的笑意來, 輕聲道:“好巧,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顧來下意識抬頭, 卻見是楊眠, 不由得怔了一下。
二人加好友最開始的那段時間, 楊眠幾乎天天都會給顧來發消息, 但忘記從哪一天開始,就莫名其妙斷了,不聞不問,靜靜躺在對方的列表裡,仿佛從未有過交集。
顧來看見楊眠,稍稍訝異過後,還是微微頷首笑著道:“嗯,聽說這條街的小吃比較有名,所以來看看。”
楊眠睨著顧來有些疏離的眼神,想起他的微信頭像:“你最近……過的怎麼樣,我聽彆人說,你和沈遊在一起了?”
顧來笑著點頭:“嗯,在一起了。”
楊眠臉上帶笑,心中卻毫無波瀾,如果非說有什麼感覺,大抵是意難平吧,畢竟都是前任,憑什麼沈遊就上位了?
楊眠無害的眼眸隱隱閃過一道暗芒,快得讓人捕捉不住,他看著老舊牆壁上掛著的菜單牌,狀似無意的道:“沈遊以前脾氣就不好,他如果跟你吵架了,千萬彆較真,忍忍就過去了,畢竟感情需要互相包容。”
顧來神色有些疑惑,片刻後反應過來道:“沒有啊,我們沒吵過架,沈遊他很……很……”
他大腦有些卡機,半天才斟酌著吐出一個形容詞,抿唇不好意思的道:“他很乖的。”
讓戒煙就戒煙,讓戒酒就戒酒,讓他彆罵臟話,就真的沒有再罵一句,平常隻喜歡縮在自己懷裡玩手機,乖的不得了。
楊眠聞言唇角笑意漸深,仿佛很替他們高興,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是嗎……那挺好的。”
這種時候,楊眠就該走了,但他不僅坐的穩穩固固,甚至還點了幾樣招牌菜,然後閒話似的和顧來聊天:“說真的,我沒想到你們兩個會走在一起……我還擔心沈遊會恨著你,畢竟他是那種不受氣的性格,但如果你們過的好,那也就不重要了。”
他一番話雲裡霧裡,底下卻藏著密密麻麻閃著寒芒的毒針。
顧來看著他,沒出聲。
楊眠垂眸,看不清神色,藏著更深的算計:“其實按道理來講,這種話我不該說的,但又實在擔心你………你應該忘記了吧,大學那年宿舍樓失火,他被你害得在醫院躺了足足一年,後來再也沒出現過,同學聚會的時候卻無緣無故現身,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嗎……”
楊眠後方忽然響起一陣陰涼涼的聲音,毒蛇吞吐信子般讓人毛骨悚然,他麵色微變,下意識回頭,卻見沈遊就站在自己身後,驚得嘩一下站起了身。
楊眠怎麼也沒想到沈遊會出現:“你……”
沈遊看起來不怎麼生氣,隨手拖了張椅子坐下來,摩擦地麵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響,雙腿交疊,好整以暇的道:“說吧,怎麼不繼續說了,說說那場同學會到底是誰發起的,又是誰把顧來的前任都聚一堆的,嗯?”
他每說一句,楊眠臉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層,到最後比死人還白,下意識就想躲在顧來身後,結果被沈遊一條腿擋住了去路。
沈遊最看不上楊眠這種蔫吧偽善的人,當初上學的時候看不順眼,現在見他一個勁往顧來身邊湊,就更好不到哪去,漫不經心掀起眼皮,冷冷譏諷道:“怎麼,把我們聚一堆,想凸顯你的善良和不離不棄,方便再續前緣?”
“那你呢?”楊眠和善純良的麵容終於出現一絲破裂,五官甚至有些扭曲,無不惡意的道,“你和顧來在一起,難道不是為了報複他?畢竟他現在落魄了,想收拾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沈遊隻覺得自己今天如果不弄死楊眠這個癟犢子,這輩子就枉為人!掏出車鑰匙扔給顧來,維持著暴風雨前的平靜:“車停在巷子口,你過去等我。”
顧來從頭到尾都沒什麼插話的餘地,他接住車鑰匙,見沈遊已經開始陰著臉解袖扣,瞬間明白對方這是要打人的前奏,起身把沈遊從椅子上撈了起來:“一起走。”
沈遊聞言冷冰冰看向他,眼眸狹長幽深:“怎麼,舍不得?”
這個時候還敢對楊眠念念不忘?
顧來說:“嗯,舍不得你。”
他淡定掃碼結賬,然後攬著沈遊的腰往外走,拉了兩下發現沒拉動,隻好退回來,在沈遊耳畔認真詢問道:“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抱你走?”
反正他不可能把沈遊一個人留這裡。
打架在人類世界是犯法的,嚴重了還得坐牢。
顧來在大庭廣眾下,一本正經說著類似於**的話,沈遊聞言心頭猛跳,耳根子都燒了起來,與之對比的則是楊眠逐漸灰敗慘淡的神色。
從沈遊進店開始,顧來就再沒分給楊眠哪怕一個眼神,這個人看似溫柔,實則有些冷漠的過了頭。
“走吧。”
顧來隻說了兩個字,沈遊就稀裡糊塗被他拉走了,等坐上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氣的拉開車門就要重新回去,鐵了心要收拾楊眠,小心眼在這一刻被發揮的淋漓儘致。
沈遊:“艸,老子非把他整的親媽都不認識!”
“不要罵臟話。”
顧來摟住他的腰把人強行拽回來,沈遊掙不過,氣的直踢車門:“你鬆開!你不鬆開就是護著他!”
顧來心想我為什麼要護著楊眠,隻是泛泛之交而已,雙臂從沈遊腰下穿過,把人更緊的按在自己懷裡,從頭到尾一下下的順毛:“彆生氣,打架犯法的。”
沈遊胸膛起伏不定,目光危險,想說自己不是氣,是恨,楊眠擺明在挑撥離間,顧來又跟傻子似的好騙,萬一真信了怎麼辦?
雖是這麼想,片刻後,到底冷靜下來,想收拾區區一個楊眠還不簡單,何必在顧來麵前打架,還鬨得他不開心。
沈遊聲音硬邦邦的:“鬆開。”
顧來問:“不生氣了?”
沈遊皺眉,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顧來安撫似的親了親他,剛想退開,緊接著後頸就傳來一股大力。沈遊摟住他的脖頸,熟練加深這個吻,唇齒交纏間帶了一分凶狠的力道,直到舌根發麻才堪堪停下。
沈遊腦子有些缺氧,他重新坐回駕駛座,捋了捋淩亂的頭發,看了眼時間,發現離閉園隻有三個小時不到了,撇嘴問道:“還去海洋館嗎?”
顧來終於意識到,每次遇見楊眠好像情況都有些糟糕,三個小時也玩不上什麼了,隻好道:“回家吧,下個周末再去。”
女人一冷靜下來,就會開始翻舊賬,男人也不例外,沈遊驅車回家的時候,半道上終於想起來什麼似的,語氣有些凶巴巴:“你倆什麼時候湊一堆的?”
顧來低頭戳了戳手機屏幕,有些委屈:“他自己坐過來的。”
沈遊又問:“他和你說什麼了?”
顧來也沒記住什麼,斟酌片刻道:“他說,我害你在醫院躺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