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蓮, 蓮葉何田田……【注】”隨著小舟漸漸靠近,小舟上清唱的歌女模樣也漸漸變得清晰,那歌女身著一身淡青色百花旗服, 頭上梳著墜馬髻,斜插著一根金簪。
她的身姿瘦削,迎麵吹拂的風仿佛調皮的頑童一般讓她的細腰線條顯現無疑。
這是一個柔弱卻很符合乾隆喜好的女人。
在看見那個歌女的時候,顧倩倩在瞧見那個歌女的時候, 心中便浮現出這個念頭來, 她想到這裡,瞥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嘉妃和怡嬪, 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歌女聲音曼妙, 模樣也不差, 貴妃娘娘倒是會挑人。”
嘉妃和怡嬪怔了怔,下意識地朝那歌女看去。
待瞧見那歌女的相貌時候,嘉妃和怡嬪心中都瞬間生出戒備的情緒來。
顧倩倩把她們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若有所思, 她本以為這事嘉妃她們知情, 現在看她們的臉色,倒是好像比她還震驚似的。
養心殿中。
乾隆剛同今日進宮來的和親王弘晝手談完了一局。
看著滿盤黑子,乾隆臉色出奇難看, 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弘晝,“五弟,這彆人是日益精進,怎麼你這棋力是一日比一日差?上回朕不過是贏你五子, 今日你是滿盤皆輸!”
“四哥, 您就饒了臣弟吧。”弘晝打了個哈欠, “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弟就是個臭棋簍子,您非得拉著臣弟下棋做什麼,您去找張廷玉那老頭子吧。”
乾隆險些被他給氣笑了。
“這同朕下棋是多大的福氣,你還嫌棄!”
“這福氣,臣弟不敢要,”弘晝無奈,“臣弟今日就是進宮來賞花,誰知道您非拉著臣弟下棋,臣弟求您了,您放過臣弟一馬吧。”
這樣的語氣,簡直無賴至極,可乾隆卻絲毫不見怒色,他瞪了弘晝一眼,對這個荒唐的弟弟也很無奈,道:“行吧,你既然要賞花,那讓人去禦花園挑些花送過來,讓你賞個夠。”
這可不行!
弘晝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危險的前兆,他同他四哥相識二十多年,可說是對他四哥了若指掌,要說他四哥的毛病那可就多了,其中一項就是好寫詩作賦,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奈何他四哥現在是皇帝,寫詩作賦,那周圍的人不得好好吹捧一番,可他四哥的詩詞歌賦又實在糟糕透頂,實在叫人難以誇讚。
把花送到這裡來,那他等會兒就得絞儘腦汁誇讚那些詩詞了!
弘晝靈機一動,立即說道:“四哥,咱們就彆忙活,不如一起去禦花園走走,看看,如何?”
乾隆頓了頓,這倒也不是不行。
他們滿族男女大防並不像漢人那樣緊張,何況還有乾隆在。
“那行,咱們去瞧瞧,今日貴妃聽說費了一番心思辦了賞花宴,咱們也去湊湊熱鬨。”乾隆說出這話,腦海裡卻浮想起今日早晨那段時光。
他心中本來有幾分興趣,如今也變成了十分,不但說走就走,到了禦花園後,還沒去找皇後和高貴妃,而是像隨口一般問了嫻妃的去處,得知是在荷花池賞歌女唱曲,便朝那邊趕去。
“皇後娘娘。”戲台上花旦正唱著曲,正唱到:
“嫋晴絲吹來閒庭院
搖漾春如線
……【注】”
拉長的戲腔彆有一番腔調。
皇後將視線從戲台上收回,落到前來報信的小太監身上,“嗯?”
小太監會意,恭敬地低聲說道:“萬歲爺來禦花園了,去了荷花池那邊。”
“啪嗒。”一個茶杯從高貴妃手上滾落,在瞧見皇後看過來後,高貴妃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萬歲爺也真是的,怎麼也不派人同咱們說一聲?皇後娘娘,咱們不如去湊湊熱鬨。”
皇後看著高貴妃,她的眼神洞若光火,仿佛能瞧見高貴妃那笑容下的得意,怒火還有嫉妒。
“也好。”皇後得體地笑著說道,就好像沒瞧出來高貴妃在打什麼算盤一樣。
皇後和高貴妃起身,其他妃嬪和福晉們也都連忙跟上。
戲台上的戲子依舊唱著戲,而同時,荷花池那邊也上演著一出“好戲。”
怎麼竹橋還沒塌?
嘉妃的眼神在顧倩倩的腳下遊移,這都多長時間了?該不會她記錯地方了吧?
可她分明清楚地記得貴妃娘娘說得就是竹橋第六根竹子的地方。
“那歌女好像遠了,本宮要跟著去聽曲。”顧倩倩回過頭,對嘉妃說道。
她不等嘉妃反應過來,就直接從嘉妃和怡嬪兩人中間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