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上書房很人性化,早晨七點開課,就和住在雁蕩山時的作息差不多。
也許是宮裡實在危險,連薑承影也放心不下,他晚上坐在房梁上睡覺,恰到好處露出一點陰影,讓薑臨川能看到。仿佛特意在關照薑臨川的情緒一樣。
知道薑承影守著,薑臨川便能安然睡著。
每次在空無一人的環境下,他都會覺得曾經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周圍的環境也是假的。隻有脫離□□單獨存在的意識才是真實,情緒難以自抑,甚至會產生自毀傾向。妄想症障礙僅僅是他所患疾病中的一種。雖然薑臨川覺得自己心理很健康,還是會下意識回避一些令他不適的環境。
在宮女推門叫薑臨川起床的時候,薑承影已經消失在房梁上。
“小侯爺,陛下口諭,您的一切份例都按皇子規格來。”
“嗯,我會親自向舅舅道謝。”
薑臨川拒絕了宮女的服侍,自己穿衣起來,頭發沒梳好,不由得開始懷念雲清淮。以前的頭發都是師兄幫忙梳的,偶爾師父也會梳。他太習慣短發,總是學不會發髻該怎樣梳。
景文帝指派過來不少年紀相當的小太監,其中一個見狀道:
“奴才小狗子,給爺梳頭如何?”
“嗯。”
小狗子一喜,輕柔而利索的給薑臨川梳了個男子發髻,再戴上玉冠,理好後退至一邊。
“不錯,就你了。”
小狗子眉開眼笑,時刻留神薑臨川的動作,發現薑臨川自己洗漱,默默記下。
這位爺不太喜歡旁人接觸,習慣親力親為,但也是被人服侍慣了的人。
另一個小太監送來早膳,給薑臨川擺好。
禦膳房的廚藝還不錯,雖然是製式早餐,也做出了許多花樣。
“奴才張瑞,是這處的總管,以後聽爺吩咐。”一個穿得稍微體麵些的青年男子向薑臨川行禮。看起來二十上下,長得清爽乾淨,笑起來頗為溫和。
宮裡的奴才,混得不錯的多半有張討喜的臉。
“講講皇子所。”
薑臨川喝了一口燕窩粥,發現加了料,還是瀉藥。
要不要暴露他會醫術這件事呢?
薑臨川無聲觀察,發現有個小太監不時看自己一眼,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他把碗給擱下了。
果不其然,那小太監眼神裡有些失望。
薑臨川心中暗歎,還是太年輕了一些啊,沒什麼城府。
張瑞正在邊上解說:
“如今陛下膝下一共有七位皇子,最大的兩位已經娶了王妃,出宮建府。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在上書房,七皇子年幼,還養在生母宮中。”
“如今三皇子十四歲,四皇子、五皇子十三歲,六皇子九歲。”
“您就住在六皇子院子旁邊,對麵是五皇子。”
“五皇子不良於行,脾氣不好,若不投緣,爺也不必懼他。五皇子生母早逝,並不受寵。”張瑞悄悄的說。
薑臨川點頭。
薑臨川帶著小狗子去上書房,臨走前把剩下的早膳賞給他這院子裡的其他內侍。輪到之前那個心裡有鬼的小太監時,正好是那碗加了瀉藥的燕窩粥。
薑臨川走在路上,看到坐著兩人抬的小轎去上書房的五皇子。
因為其他皇子都是自己走的,隻有那位乘轎,分外顯眼。
五皇子正是當初把薑臨川推.進湖中的人,一年多後,他驚馬,摔斷了一條腿,再怎麼治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
薑臨川跟在後麵不遠處,盯著五皇子的腦袋看。
驚馬一事,是誰乾的?
難道是薑遠之?還是其他薑家人,或者是宮中妃嬪內鬥?玄微真人的勢力大多在南邊,遠遠不及薑遠之在京中的經營,可以排除他。
【錢小旺怨氣值加40】
【錢小旺怨氣值加50】
……
走到一半,薑臨川收到了陌生的怨氣值。不知道那碗燕窩粥是不是被那小太監吃了,也有他讓給彆人吃的可能性,回去後問問張瑞就知道了。
忽然,前麵坐的五皇子察覺到了薑臨川的注視,猛然回頭。
【蕭景然怨氣值加60】
【蕭景然怨氣值加80】
【蕭景然怨氣值加100】
……
薑臨川見他眼神凶狠,恨意濃烈,心中舒暢極了,回以笑容。
肥羊上門來投,自然要薅得儘興,看來未來的求學生活不會太無聊。
【蕭景然怨氣值加90】
……
一路上,蕭景然都在給薑臨川提供怨氣值。
這讓薑臨川更加懷疑是不是薑遠之乾的,當然,也有可能是背了黑鍋。
皇子所離上書房有一段距離,這段路算是讓皇子們步行鍛煉身體的。
薑臨川走得並不快,畢竟他現在是個病秧子。
皇子們並沒有表現出兄友弟恭的場麵,薑臨川本來在想,自己給誰伴讀,走到上書房才發現,他不需要像其他伴讀一樣侍奉皇子,他隻需要和蕭景然坐在一排讀書。
蕭景然由於腿部殘疾,生母早逝,舅家低微,一直是上書房的冷門人物,到了挑選伴讀的時候,竟沒有人願意讓自家孩子去,也沒有宮妃給蕭景然安排。
正好,景文帝就以此為借口召回了薑臨川。
薑遠之沒說什麼,他覺得薑臨川給蕭景然做伴讀,比其他皇子更好。薑家勢大,不管與哪位皇子交好都會成為份量十足的砝碼,隻有五皇子這種廢人一樣的存在,才不會影響宮中的青衡。而且五皇子無人支持,就算薑臨川欺負他,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報複。
薑臨川是來得最晚的一個,上書房的先生已經開講了。
那是個胡子花白的儒生,身形清瘦,一看就是個古板老頭。薑臨川認不出來這老頭,但老頭卻認出了薑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