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離塵目光一凝，心中千百種情緒翻湧，已然忘卻言語。
“賤婢！”刺客反倒被嚇到，匆忙轉向，讓匕首躲開。
而楊蘊之則趁著這個機會，死死抓住那柄匕首，把薑臨川推了出去。
周宣等人一擁而上，快速把刺客按倒在地。
“扇他。”薑離塵還記恨刺客辱罵薑臨川。
直到幾個侍衛輪流把刺客滿嘴牙扇掉，打得奄奄一息，才叫他們停手。
還要上刑審問，這個刺客暫時不能死。
——
楊蘊之臉色漆黑，手掌裂開幾道傷口，深可見骨，血液滴出，落地，帶有強烈的腐蝕性，周圍的草葉枯黃。
他此刻心中反而是欣喜的。
他救了長公主。
不管如何，殿下待他總會有些不一樣的。
周宣讓隨行的軍醫為楊蘊之止血驅毒，薑離塵看見了也沒說什麼。
這位年輕的君主，難忍心中怒火，站在薑臨川身前，想問你怎麼不走，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偏偏見皇妹臉色蒼白，他氣得胸口起伏不定，說不出一句重話。
“皇兄，你昨日送我聖人文書，讓我隨身攜帶，你忘記了？”
薑臨川從袖中取出一頁帛書。
上有聖人親筆手書“止戈”二字，持有者刀槍不入，妖魔難傷。
“……”薑離塵這才想起來，仍然不想和薑臨川說話。
他惱的是之前薑臨川故意往匕首上撞。
那瞬間都有些暈眩了。
妖魔的血顏色更深沉一些，偏向暗紅，很快就會凝固。滿地肢體，血泊中飄落點點玉白梨花，大月的長公主目中仿佛藏了萬千星光，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長發被風揚起，立在血色中，眉眼已勝過世間萬千勝景。
來援的麒麟軍主周宣，眼神不自覺落在長公主身側。心道，若天下第一美人是如此脾性，倒能擔起此名。
楊蘊之服下解毒的傷藥，無比留戀的看著薑臨川的側臉，藥效發作後很快睡過去，被帶回京城。
刺客還活著，交由周宣押解進天牢。
薑離塵與薑臨川回去時，又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兩人直視前方，一句話也不說。
薑離塵忽然捂住胸口，咳嗽起來，整個人都在顫抖，仍然死死抑製住了聲音，反而更加難受，臉色慘白，額上全是冷汗。
今天他穿著月白色常服，袖子上鮮紅色渲染開，分外醒目。
即使如此，還示意薑臨川不要聲張。
薑臨川把之前從薑離塵手裡弄到的聖靈丹拿出來，要喂給薑離塵。
薑離塵搖頭，低聲道：
“沒用，讓朕緩緩就好。”
薑臨川去探薑離塵的手腕，反而被薑離塵避開。
緩了一會，他果然好多了，隻不過臉色呈病態的嫣紅，看起來很不正常，唇色也因咳血而鮮豔許多。
“皇妹，你早些出嫁吧。”薑離塵眼神深沉許多，有種複雜的急迫感，盯著薑臨川看了一會。
“嗯。”薑臨川覺得問題不大，到時候用假人冒充一下。
薑離塵絕不是個簡單角色，怎麼可能讓楊蘊之奪走帝位？
難道是身體問題？看起來病得不輕。
“皇兄莫非早就料到了有人會刺殺？”薑臨川問。
“奸細已經混進了京城，朕故意引誘他們出手，應該能抓到一些，不過剩下的會藏得更深。”
“下次出手，便不像現在這樣容易應付了。皇妹以後少出宮。”
薑離塵歉疚的看了眼薑臨川，原本他以為能護皇妹周全，沒想到就連京城之外，都能潛伏近千隻青鬼。
長城外的妖魔已經蠢蠢欲動，不知何時會發起攻擊。
大月如今正值風雨飄搖之際，一時不慎，他與這個皇朝都會粉身碎骨。
這次作餌，既除外敵，也是威懾。
“皇兄也不出宮嗎？那與囚鳥何異。”
“寧願做囚鳥，也比死好。你以後不可那樣剛烈，但凡有一線生機，都要抓住，隻要能活著。”薑離塵鄭重道。
“我記住了。我是因為有聖人文書，才敢那樣的。”薑臨川又把聖人文書拿出來還給薑離塵。
“這個還是皇兄收著吧，我隻要不出宮，比你安全得多，用不上。”薑臨川有一百種方法逃命，但薑離塵隻有一條命。
“朕送去的東西，就沒收回來過。聖人文書朕還有，你自己收著吧，閒來無事，臨摹也是好的，說不定能教你修出文氣來。”薑離塵沒收，喝了兩口茶，衝衝喉嚨裡的血腥氣。
“我要是修出文氣來，皇兄會高興嗎？”薑臨川問。
“高興。”薑離塵點頭。
“那皇兄覺得我能修出文氣嗎？”
“為什麼不能？除你之外，有哪個公主斬殺過妖鬼？你連妖鬼都殺過，怎麼不能修出文氣？”
“世間有多少男子，空有文氣，卻沒有殺過一隻妖鬼，皇妹勝過他們千萬倍……”
薑離塵說到這裡，又咳嗽起來。
薑臨川伸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
透過不算厚的衣服，驚覺這位脾氣不太好的天子，竟瘦得厲害。
“皇兄生了什麼病？看過太醫沒有？”他問。
“頑疾而已，不必憂心。生死有命，非人力所及。”薑離塵反而釋然一笑，似乎對薑臨川的關心頗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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