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邊境外有一道長達數萬米的城牆,穿過重重天險,跨越萬裡河山,如一條臥龍,將整個大月版圖護在懷中。那是無數先輩們一代又一代建成的長城,將無數妖鬼阻擋在境外。
青龍軍鎮守在最東方,這裡距離幾個妖鬼大族最近,每次麵對的攻擊最為猛烈。如果說麒麟軍是一支強大悍勇的軍隊,那青龍軍就是死戰不退的殺戮機器,綜合實力略低於麒麟軍是因為每年死傷太多,新血供應不足。
先鋒營,是最先直麵妖鬼的軍隊。
薑離塵在點將台觀戰。
點將台在高樓之頂,地勢極高,可以俯瞰全局,同時也是防護陣法的中心。他坐在這裡,總攬全局,自有龍氣護體,隻要陣法不破,就算是妖王也無法動他一根頭發。
赤喉與人相似,但沒有毛發,全身籠罩著一層堅硬的鱗片,頭略尖,嘴深深裂到耳根,生有三層利齒,麵目猙獰,本性凶惡,好食腦髓。赤喉身後拖著一條蜥蜴般的尾巴,粗壯有力,一尾巴抽下去,普通人會被打成兩截。
士兵有文氣護體,作戰時齊吼戰歌,戰力倍增,和赤喉打得不分上下,排成兵陣,衝入赤喉之中,如一台血肉剿殺機器。
人族與妖鬼相比,除文氣外,最大的優勢在於智慧。青龍軍軍紀嚴明、令行禁止,平時看不出來,一上戰場,完全化為一個整體。
沈淵頭頂有一束紅纓,這是主將的標誌。他所穿的墨色甲胄,比尋常士兵更沉重,顏色也更深沉,胸口背後都有青龍圖騰,英武大氣,邊角處嵌有赤金,十分醒目。
薑臨川與沈淵穿的是同一種鎧甲,防護力極強,但非常沉重,普通士兵穿上後會行動不便。為了便於區分,他的護臂、鎧甲邊緣烙的是銀紋。
戰陣沒有那麼多花樣,隻追求短兵相接的瞬間,給對方帶來最大的殺傷力。
今日是錐形陣,沈淵一馬當先,手中緊握墨龍槍。
如果說錐形陣是一把利劍,那麼沈淵就是最鋒銳的劍尖。
青龍軍如墨色洪流,衝進赤喉群之中——
一時間,無數頭顱落地,赤喉刺耳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薑離塵眼神從那些殘肢斷骸上匆匆掠過,看向戰場中的林川。
他身騎白馬,手執玄鐵重槍。
並無第一次上戰場的緊張、驚惶,如入無人之境,從容殺敵。
等戰陣優勢用儘,各自散開,林川飛手一擲,手中墨色鐵槍一連穿過好幾隻赤喉的身體,把它們死死釘在地上。
同時,身後長劍出鞘,隻聽得一聲清鳴,一圈圍在林川身邊的赤喉頭顱落地,紅得發黑的血液如噴泉衝向天際。
這手劍術倒是不錯。
薑離塵微微點頭。
“殺!”
赤喉很快鎖定目標,前赴後繼向薑臨川衝來。
赤喉在妖鬼中地位極低,隻是消耗品。
它們的目標始終是人族中最精銳、最優秀的那部分。
殺掉一個,能得妖王重賞。
沈淵同樣如此,他殺意凜冽,一時間脫不開身,每一槍都至少帶去幾隻妖鬼。忽然想起林川,回首,見林川遊刃有餘,便放下心來。
“殺了他!”
沈淵已經成了戰場上的釘子戶,赤喉早已習慣。但薑臨川很麵生,越來越多赤喉衝向薑臨川,如果能拿到他的頭顱,一定能領到重賞。
薑離塵俯首,視線始終在薑臨川周圍流轉,不肯鬆懈分毫。
赤喉在進入殺戮狀態時,鱗甲變紅,如血般熾盛,戰場上仿佛燃起烈焰。
而薑臨川被赤喉重重圍住,如同烈焰中流淌的水墨。
他身邊竟無一人援助,已深陷重圍。
薑離塵一掌拍在桌上,手邊的軍令被震起,又落下,碰出悶響。
沈淵說的話果真都是放屁!
他就是這麼護的?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薑臨川早有準備。
每首千古名詩第一次作出來的時候,都會引發異相。
如果是戰詩,則能發揮出驚人戰鬥力。
誦讀戰詩時戰力會翻倍,然而消耗也十分嚴重,將士們經驗豐富,並不會第一時間就使用戰詩。
即使正在浴血奮戰,軍士們也清晰聽到了那句詩。
蒼穹忽然明亮,遠處冰雪覆蓋的高山清晰起來。
邊疆苦寒,即使是盛夏,高山之巔的冰雪也不會融化。
一切都被擦拭得明亮清楚,整個戰場如同一副盛.大的畫卷。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薑臨川周身文氣氤氳,仿佛生出無數雲霧,將他籠罩起來。身下白馬一聲嘶鳴,傷勢瞬間痊愈,神駿異常,腳步矯健,竟學會了躲避赤喉的襲擊。
這兩句直白而大氣,讓人忍不住生出無窮期待感。
薑臨川聲音冷戾,陡然間殺氣四溢: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十步之內,他周圍的赤喉就被冰冷的劍光清了個乾淨。
滿地血麟無數,唯見林川一人身著重甲,飛身而起,立於馬上,卓然出塵。
“好!”薑離塵看見這一幕,忍不住撫掌大笑。
薑臨川每念一句詩,劍光就亮一分,很快將附近的赤喉斬儘殺絕。
然而白馬颯遝,矯健靈活,仿佛能感知薑臨川的心意,總會將他送往赤喉最多的地方。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最後兩句念完,薑臨川手中亮起衝宵劍光,向戰場周圍蔓延而去,無數長劍跟隨那劍光,攜著金色文氣,殺向所有來襲的妖鬼!
倏然間,全場靜默!
隻聽見利器割破鱗甲,鮮血噴湧,汩汩如泉。
一時間所有人心中生出衝天豪氣,直欲將世間所有妖鬼斬儘殺絕!
劍光散去,異相終止。
所有來襲的妖鬼,頭顱落地,砸出磅礴大雨的聲響。
薑臨川接住飛回的劍,忽然發現無數人向他看來,眼睛發亮。
他不知要說點什麼。
來自高處的視線始終追隨著他,然而在皇宮裡的時候,就早已習慣。
他抬頭,正好望進薑離塵眼中。
站在至高處的年輕天子麵無表情,身著九龍帝服,頭戴墨玉冠冕,眸中仿佛凝結著萬載不化的玄冰,清冷漠然,霸道無情,此刻,眼中竟有了些許笑意。
皇兄太漂亮了,讓人沒法不心動。
薑臨川肆無忌憚看回去,忽然被四麵八方衝來的人抬起來,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