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紹良真正要保護的人是長子長孫,也是他的舅舅和表哥那兩父子,兩父子一直被容紹良放在全然正麵的保護罩裡,對集團黑暗麵一無所知,隻等著繼承家業。
如果他是陰影裡的魔,他們就是陽光下的天之驕子。
兩父子卻並不領情,隻看到容紹良對他的重視和在乎,根本不知道背後真正原因,於是表麵上對容紹良奉承孝順,背地裡則恨容野這個名字恨得入骨,夜不能寐怕他分得財產。
他原本還能忍耐,等到自己足夠抗衡,但這兩父子為了豐厚羽翼,竟然愚蠢地隱瞞容紹良,私自在外設置違規實驗室,掛名建造不見光的藥廠,做起超高回報的違法勾當。
其中一個做違禁藥品的實驗室意外出了事,接手案件的檢察官,名字叫喻青檀。
容家兩父子藏得夠好,即使實驗室暴露,也有的是人背鍋,包括容紹良在內,沒有人知道跟容家有關,又恰逢他出國不在國內,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喻青檀已經自殺。
但背後的真相,是喻青檀清正強勢,查下去難保不會揪出容家父子,於是他們在喻青檀日常吃的抗抑鬱藥上動手腳,日常是程夢負責拿藥,但那一次,程夢被調走出差,喻青檀去診所自取。
藥的外觀一樣,味道一樣,芯子卻被換了,連量都控製得精確無誤,喻青檀出事時,了無痕跡。
喻青檀早已平穩的病情急劇加重,死在最孤獨裡。
他遠遠看見喻瑤絕望哭泣麵容的那一刻,得知她痛苦內疚,自責是她忽視了父親導致悲劇,性格一夜之間被完全改變的時候,他所有忍耐,計劃,步步為營全部失去意義。
或許喻青檀和程夢的死會隨著時間落幕,誰都不知道事件背後還有另一層真相,隻要他能壓住自己,遲早會踩到容家所有人頭上,把整個家業攥到他手裡。
但不可能,哪怕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他也要去報這個仇。
跟容家父子相關的證據,再拖下去,就會被他們抹得渣都不剩。
他突進容家的權利核心,兩父子抵不過他存心的針鋒相對,漸漸在容紹良麵前碎裂了那層恭順良善的假麵。
容紹良不肯相信自己多年來精心保護的獨苗會是這種麵目,甚至要反過來把這層罪孽安到他的身上,反正他本來就是替死的角色。
他則用自己的命當賭注,笑著對容紹良也設下了圈套。
容家父子要除掉他,他要拿到證據。
兩父子背後在弄的新藥他了解,供給的對象不是正經行當,其中某個很適合用在他身上,一針下去,破壞腦組織,人哪怕不死也醒不過來,正常醫學檢查找不出什麼需要負刑事責任的具體病因。
就算隻推進半管,也得是個心智全失,癡傻廢人的下場。
他知道結果,能做的隻是為自己準備了那種紅色針劑,沒什麼救命作用,不過是在他沒死的情況下,注射後能抵消掉藥效,或許還有機會恢複正常。
準備投身進去之前,他想見一次喻瑤,麵對麵的,哪怕就隻看她一眼。
那個傍晚,他穿了最正式的西裝,準備她會喜歡的花,每一樣菜自己親手去做,但喻瑤並沒有來見他。
是啊,他是個惡名昭著,人人避之不及的邪魔惡鬼,想見她的渴望,對她來說隻有冒犯和排斥。
他等到天黑,知道喻瑤不會來了,帶著那束花,去了喻瑤的樓下。
這套房子很舊,很小,但他知道,喻瑤住慣了舍不得搬,那是她的家。
他在樓下望著那扇偷偷看過無數次的窗口,甚至坐在昏黑車裡,見到她牽著芒果下樓,親昵地摸它下巴,對它笑。
做一隻狗多好。
如果能在她身邊,跟她回到同一個家門,被她喜歡寵愛,是狗也好。
他留到深夜,窗口的燈熄了,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風裡,隔著幾層樓的距離,他捧著那束花,默默守了整晚。
天快亮時,他把花輕輕放在喻瑤單元門外的捐助櫃旁邊,一聲不響離開,換上他最放肆張揚的麵孔,走進他的戰場。
即使這個戰場不被喻瑤知曉,如果他不能脫身,證據拿到了,也隻是通過他身邊某個人去澄清真相,喻瑤再也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沒關係,就永遠作為一個她童年裡失敗的治愈對象,一個對她心有歹念的紈絝二世祖,一個生死都與她無關的人,也很好。
容野靠在喻瑤膝蓋上,牙齒咬出微微的鏽氣。
那場鬥爭他沒輸,拿到了證據,也成功把過於袒護兒子孫子的容紹良算計進去,被急於篡位的父子倆注射了跟他同樣的藥。
唯一的意外,是他有計劃地離開時發生嚴重車禍,沒有到達自己預設的地點,藥效提前發作,他傷痕累累,一片空白,所有能力和記憶迅速消退,最後執念一樣刻在腦子裡的,隻有一個喻瑤。
那夜暴雨,他又痛又冷,忘記全世界,唯獨想要一個渴求了快二十年的懷抱。
現在……
容野睜開眼。
大部分證據在他手裡,容家父子多半以為他死了,把集團內部搞得狼藉,容紹良如他所料還活著,老狐狸也應該恢複過來有所動作,過不了多久就會找上他。
他還沒有為瑤瑤報仇,解脫她心裡的負擔,容紹良的威脅仍在,跟他的親密關係,隻會給瑤瑤帶來危機。
他必須回到容家鏟除一切,在那之前,他哪有資格……當著她的麵,說出自己是誰。
讓她心愛的諾諾消失,她也許會更憎惡他。
他想自私地偷幾天幸福,再索取一點她的愛。
“居然還不回答,”喻瑤難以置信地抬起他下巴,手指有意無意按到他唇邊,“不想結婚了?那我可反悔了。”
容野張口,含住她伸過來的,溫熱的指尖。
喻瑤心一跳,被燙到似的抽出來,卻看到白皙上沾著一點血絲。
“怎麼破了?”
她擰眉,趕緊摸他發涼的唇瓣查看傷口,沒找到,於是手捏著他臉頰,迫他張開,她另一隻手本想稍稍觸碰他舌尖,看是不是哪裡咬破了,沒想到剛一貼過去,又被他裹住,含著,甚至若有若無地輕卷廝磨。
喻瑤脊背泛起酥麻,呼吸漸重,不受控製地動了動手指,撥弄他口中靈活的濕滑。
這動作實在太色氣,她嗓音混了砂質:“知道了……想接吻是不是,不親就不肯說話。”
喻瑤抽出手:“過來,抬頭。”
容野順從地抬臉,眼眸半垂,單手搭住她纖細的後頸,一個抬高,一個俯身,熱燙和濕涼相碰,失控地輾轉糾纏。
“好了……”喻瑤胸口起伏,伏在他耳邊,“要接吻,給你。”
容野盯著她:“還要你睡我,瑤瑤給嗎?”
喻瑤撫摸他額角,拖著長音說:“現在不行,等晚上……”
他把她拉到地上,圈進懷裡,眸中是暴烈的深黑,紅豔的唇卻用著諾諾的語氣,廝磨著她,純摯又暗啞地問:“我想要一輩子白頭到老,少一分鐘都不行,瑤瑤也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