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山》喻瑤拍的隻是一個單元,總體戲份不算太多,兩天後她正式殺青,儀式搞得轟轟烈烈,劇組給她準備了蛋糕,她拉著容野的手一起切。
同一天,《陰婚》正片上線,喻瑤沒時間去看,但手機上的電話信息已經要爆了,她抽空刷了下微博,被各種自來水刷屏,營銷號也截了數據一小時一報,甚至帶上了熱搜話題,“喻瑤的時代回來了。”
就這氣氛下,還有一大批人孜孜不倦來譏諷她的感情,生怕她飛太高。
喻瑤卷起袖子,見一個回複一個。
“事業起飛,感情白癡。”
——“我們很正常,白癡竟是你自己。”
“下次采訪,請記者們問問喻瑤,找個傻子男朋友究竟是什麼體驗。”
——“你先自問,做個傻子是什麼體驗。”
“一想到喻瑤是個跟失智患者談戀愛的白癡戀愛腦,我就不想看她的電影了。”
——“挺好,反正你也看不懂。”
喻瑤出了幾口惡氣,微博一關,也不管彆人怎麼發散,開始考慮她手頭上已經拿到的幾個新片約。
她心裡傾向一部下個月就能開機的雙女主諜戰片,劇本好人設好,導演知名,團隊也夠水準,就是時間有點急。
但她家諾崽能每天跟組,從早到晚陪著她,她完全可以無縫拍戲拚命賺錢。
戀人近在咫尺,去哪都是約會。
諜戰片的片約是通過《夢境山》導演幫忙牽線的,殺青儀式結束後,導演私下找到她說:“趙導名氣比我大,我跟他也算不上太熟,他主動找我問起你的,這次機會很好,你把握住。”
“雙女主的另一個已經定了,就差你,挺趕的,”他說,“剛趙導讓我告訴你,今天晚上在星雲齋有個私人飯局,他想讓你過去麵談,帶上你男朋友。”
喻瑤皺了下眉。
星雲齋是京城有名的會員製餐廳,一般圈子裡想刷逼格,都去那吃,按說麵談很正常,吃飯也沒什麼,但特意強調帶著諾諾,未免有些奇怪。
導演安慰道:“我猜他們也是八卦,想見見家屬唄,人不多,就趙導,加上兩個投資人,你們去吧,彆錯過。”
喻瑤想了想,也覺得是自己過於敏感了,讓帶男朋友,應該證明是個光明正大的飯局。
她跟容野說:“諾諾,晚上陪我去吃頓飯,見見下部電影的導演和投資商。”
容野略彎下腰,親親她鼻尖:“好,我想給瑤瑤買裙子。”
喻瑤笑著點了下頭,去見外人,是該打扮打扮,尤其她家男朋友,長這麼帥,好不容易拉出去亮相,衣服必須襯得起他的臉。
下午在商場采購完,喻瑤擠進更衣室,親手給容野換上她選的西裝,她歪著頭把他從頭到腳打量兩圈,咬著紅唇滿腦子壞事。
完蛋了,她被小色狗帶的,見他西裝革履就想扒。
果然禁欲係的最**,西裝襯衣,領口扣緊的這種最誘人。
容野俯身撫著她裙角,聽她講起晚上私宴,狹長眼尾凝起兩抹厲色。
晚上七點半,喻瑤和容野抵達星雲齋,三樓停雲閣套間。
兩個服務生推動對開雕花門,裡麵正笑著的三個男人同時轉過頭,俱是一愣。
一個趙姓導演年過四十,兩個份額最大的投資商年輕些,三十出頭,都算是資本圈裡有頭有臉的人,平常沒少投資影視劇,被拍到約見女明星的次數也不少。
他們見過的演員藝人多不勝數,但開門這刻,還是恍了神。
喻瑤穿著一條墨綠刺繡長裙,妥帖地勾勒纖細身形,又絲毫不顯暴露,墨一樣的長發隨意垂在身後,一張過分出彩的臉清冷妖冶融合,半點不矛盾。
她雪白手腕挽著的男人……
就是那個被傳得如火如荼的失智白癡。
相貌稱得上絕色,隻是目光單純,確實是個傻的,活該被踩著。
趙導招了下手:“喻瑤,過來跟梁總江總問好。”
喻瑤也不動聲色介紹:“這是我男朋友,許諾。”
趙導見她不上道,臉色微沉:“坐吧。”
一張圓桌七八個座位,喻瑤坐在跟三人有距離的空位上,容野垂眸,溫良無害地攥住她手,坐在她身邊。
開頭的寒暄千篇一律,喻瑤聽完幾句,再確定了梁總江總就是屢次被狗仔拍到私會女星的那兩位所謂大佬,心裡已經提高了警惕。
“喻瑤,彆光說不動,敬梁總江總一杯。”
喻瑤剛要張口,容野抬了抬被倒滿的酒杯,端的是諾諾那張乖純麵容:“瑤瑤不能喝酒,我替她。”
趙導沒了笑意,梁總江總反而倒笑得輕蔑起來,也不裝了。
“喻瑤,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最多算是剛翻身,一個網絡電影的糊咖而已,上麵還擔著容二少指不定哪天再搞你一次的風險,今天讓你坐在這兒,是給你臉了。”
“就算你外公程懷森在,我也照說不誤,程家在我眼裡不算個什麼,何況你們還斷絕關係了,喻瑤,出來混圈,哪能沒個靠山,你路走得也不易,不如各取所需嘛。”
“知不知道為什麼讓你帶男朋友?因為想幫他見見世麵。”
梁總搖晃著杯子,放肆打量喻瑤:“你也好好看看,圈子裡就是這麼殘酷,一個當助理的傻子,就得眼睜睜瞧著你靠彆人走紅。”
他甩出一份合約,一張支票,扔到喻瑤麵前:“院線大製作,雙女主之一,拍了就拿獎翻身,跪求都求不來,你陪我和江總儘興了,錢和片子都是你的,隨時簽約進組。”
喻瑤牙關咬緊,隨手拾起個瓷碗,就要往餐桌中間砸。
去他奶奶的!
容野一把握住她手腕,指骨捏緊,撩起眼簾:“瑤瑤,會弄傷手。”
他話音剛落,仿佛是精密推進的儀器,門一秒不差地被敲響,服務生進來,恭恭敬敬說:“喻小姐,前廳有熟人找您。”
喻瑤胸口還在起伏,擰眉回過頭:“找我?”
“是,”服務生篤定地說,“對方說看到您了,有急事,務必請您去見一麵,前廳是開放空間,不必擔心。”
喻瑤抓著容野臂彎:“我們走,沒必要再廢話!”
桌上三個男人都在冷笑,梁總道:“喻瑤,這麼不識抬舉,你走出這個門,其他電影也彆想拍。”
容野聽話跟隨喻瑤起身,護著她走出套間,幾步之後,他撫著她的背低低說:“瑤瑤彆生氣,我想用這裡的洗手間,你先過去,我馬上就來找你。”
服務生也在催促,喻瑤隻得點頭,怪自己讓諾諾目睹了圈子裡這麼惡心的一麵:“我在前廳等你。”
喻瑤被帶著轉過拐角,腳步聲漸遠。
容野站在原地,等她徹底離開,才略微動了動頸骨,簡單動作間,從頭到腳的一層無害奶色被撕扯一空,另一個他從對喻瑤的偽裝裡不疾不徐踏出來,他單手解開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轉身回去。
套間的門沒關嚴,裡麵不堪入耳的對話從縫隙間傳出來。
門外服務生的腰彎到臉對著地毯,緊張得不敢吭聲,替容野把門打開,再恭順關緊。
席間三個男人聽到聲音,不約而同閉上嘴,梁總看清來人是誰,想罵句臟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生硬卡在嗓子邊。
套間麵積不小,此刻卻仿佛被抽空了氧氣,隻剩下窒息。
人還是那個人,但眨眼之間,他眉宇間的純真蕩然無存,隻剩下讓人不寒而栗的悚然壓迫感,被他目光很淡地掃過,皮肉要生生脫掉一層。
容野走向剛才喻瑤坐過的位置,那裡還丟著合約書和支票。
他淺紅的唇上翹,低沉笑了一聲。
桌邊三個人齊刷刷站起來,驚魂不定看他。
圓桌中間的轉盤不知道被誰推動,有道金屬大碗承裝的牛肉轉到了容野麵前。
他抬手,把這份拿來威脅喻瑤的合同支票垃圾一樣扔進去,“咚”的一聲響。
他順手拾起一邊給湯鍋加熱用的長火柴,冷白似玉的手指抽出一支,半垂著眼劃亮,往碗裡隨便一揚,火苗騰的燃起,幾秒鐘就燒成橙紅刺目的一團。
火光張揚,烈烈跳動,映著容野淩厲的臉。
他抬眸,嗓音疏冷懾人,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
“再說一遍,想把我老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