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撥開噸噸短短的劉海,飽滿的小額頭下麵是一點點顯出形的山根鼻梁,鼻頭翹翹的,嘴巴小小的,一切都透著可愛與童稚。
他的指腹在孩子臉頰上輕輕滑過,眼神充滿慈愛。
“對啊對啊。”
噸噸來勁兒,一連串地問,“那叔叔可以吃巧克力嗎?爸爸說我是小狗狗變的,跟小狗狗一樣不可以吃巧克力,會頭疼會拉肚肚。”
梁司寒靠在椅子裡,臉上是複雜的笑容:“叔叔小時候也不能吃巧克力,但是後來就好了。可能你也要等長大才可以吃。”
噸噸不確定,去問周文安:“爸爸,是這樣的嗎?”
周文安認真回答噸噸的問題:“是這樣的,醫生伯伯說過,要等你超過十歲再可以吃。”
他也在驚訝,居然有人跟噸噸一樣,既過敏洋蔥又過敏巧克力。
噸噸以前吃過彆人給他的巧克力,整個人都難受得哭死了,一點兒都沒想偷吃,但聽到爸爸這麼說,還是挺高興的:“珠珠就很喜歡吃巧克力,白色的巧克力。”
梁司寒問:“珠珠是誰?”
周文安溫聲解釋:“是對門的女孩子,他們一般大。一起上幼兒園一起玩的,關係很好。”
噸噸伸手圈住了梁司寒的腰,臉蛋貼在他的胸膛處,看向周文安,用商量的語氣說,“爸爸我能不去幼兒園嗎?我想跟叔叔一起拍戲。把珠珠也帶上好不好?我們都去拍戲。”
周文安不知道兒子到底是喜歡拍戲,還是更喜歡梁司寒。
梁司寒托著他的腿,低聲說:“叔叔這部戲拍完要休息很久的,可以等你幼兒園放假我們在一起拍。”
周文安在旁輕聲道:“梁先生,其實……”他注意到梁司寒投射過來的眼神,局促地說,“我不是很想讓孩子去片場的,抱歉。”
片場人多嘴雜,而且拍電視拍電影沒日沒夜,作息不規律,並不是一個適合四五歲孩子呆的環境。
周文安見梁司寒的眼神似乎有某種力度般,他下意識地低眸避開這抹鋒利的視線。
耳中,意外地聽到他對噸噸耐心地說:“那等你長大了,再跟叔叔一起拍戲,好不好?要聽爸爸的話。”
“我很聽話噠。”噸噸笑著說,“我最聽爸爸的話了。爸爸也聽我的話,是不是呀爸爸?”
周文安應著噸噸說:“嗯,爸爸也聽你的話。”他伸手刮了刮兒子的小鼻梁,惹得噸噸往梁司寒懷裡躲,笑得開懷。
這生動鮮活的一幕,令梁司寒內心陡生出無數波瀾。
他幾乎忍不住要握住周文安的手,告訴他自己了解到的一切。
但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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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周文安抱著孩子邀請梁司寒去家裡坐,客氣地說:“就是家裡比較簡單,希望梁先生彆介意。”
噸噸搶著說:“叔叔,我們住在四樓,403!”
梁司寒環視周圍,是十多年前的老社區,六層樓高不帶電梯,公寓樓下的鐵門都已經生了鏽。
他沒說什麼,請周文安帶路。
剛走到三樓,幾人就聽見樓上那一層的爭執聲。
“你要等就去樓下等啊,你在我們門口抽煙,你惡心誰啊?”
“誰在你們家門口抽煙了?我他媽不是站在403?你個娘皮,管得這麼寬?”
“你罵誰呢你?”
“我罵你呀啊,我是你老公啊,抽根煙你管我?”
“你再罵一遍?”
“就罵你就罵你!”
而後就是砰地一聲關門聲。
這聲音太熟悉了,噸噸看向周文安意外地問:“舅公來了嗎?”
周文安臉色發白,攔著梁司寒說:“那個……梁先生,要麼您先回去。”他快速去接噸噸,“噸噸,跟叔叔說再見。”
噸噸疑惑地問:“為什麼呀?叔叔不是去家裡吃飯嗎?”
周文安對著他輕輕搖頭,小聲說:“舅公可能要在我們家待一會兒。”
噸噸嘟嘟嘴:“不喜歡舅公,老抽煙,臭死了。”他可憐巴巴地抱著周文安,“不要讓叔叔回家嘛,讓叔叔去家裡吃飯好不好爸爸?”
剛說完這一句,樓梯上有人探頭下來,一個粗噶的聲音跟拿了喇叭似的,往下喊:“文安你回來了啊,你趕緊給舅舅開門啊。媽的,你跑哪裡去啦?搞得我被對麵的娘皮罵。”
梁司寒聽了這粗言,皺了下眉:“先上去再說吧。沒事。”
周文安見他堅持,隻能硬著頭皮往上走,心裡七上八下。
周大山一個大老粗,滿口黃牙,手指夾著煙,底下已經有好幾個黃色煙頭。
他先注意到了器宇軒昂的梁司寒,不過不怎麼看新聞,不認識這是赫赫有名的娛樂圈影帝,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他:“你誰啊?我們文安男朋友啊?”
周文安一下子就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臉上布滿火燒雲:“舅舅,您彆亂說話。”
“得了。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剛說完,404門吱嘎一聲開了。
噸噸揚起嗓音,喊了一聲:“珠珠媽好!”
然而,珠珠媽媽臉色全黑,心情並不好,雙手端著臉盆,對著周大山直接潑過去。
嘩啦一聲,噸噸“呀”的驚呼出來,下意識地往後抱住周文安的脖子肩膀。
千鈞一發之際,他感覺到自己被什麼有力的臂膀抱著往旁邊快速挪了挪位置。
水聲淅淅瀝瀝中,噸噸再次睜開眼,看到舅公變成濕漉漉落湯雞,他正要笑,卻見麵前擋住他和爸爸的梁司寒也被潑了個上半身濕透。
周大山揮了揮被澆滅的煙,指著珠珠媽媽罵:“草你奶奶!”
回應他的是“砰”的一聲,冷酷無情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