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從高空墜落, 身體猛地一震。
徐忍冬失神地望著虛空。耳邊有個聲音在響, 他一時無法分辨那是什麼。腦袋裡空蕩蕩的,像被電鑽鑿出一個大洞, 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隻記得連喬軟軟地靠在他身上,身體仍然溫暖,卻已經沒有一絲生氣。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記得, 他甚至連自己是怎麼死掉的都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 大腦終於從死亡的刺激中蘇醒過來。他也終於聽清那個絮絮叨叨的聲音在講什麼。
“羊肉串兒、羊腰子、烤雞心、烤雞翅、烤茄子、金針菇……”
這聲音——
徐忍冬猛地回頭, 看到連喬正對著“食管”二字咽口水。此時的連喬還沒有變小, 還是二十來歲的模樣,神態裡卻仍然有著孩童般的天真與柔和。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真好。
徐忍冬忽然感到眼睛發澀, 卻忍不住地揚起了嘴角。
第一次,徐忍冬為自己能夠重生感到幸運。幸好一切還可以重來,他還有機會挽回。他可以救下連喬,可以救下葉清流……可以和他們一起平安地回到現實世界——
隻要死亡回旋還在繼續……隻要他利用好自己的死亡就行。
“……忍冬哥?”連喬驚訝地看著他, “你怎麼了?眼睛好紅。”
徐忍冬笑笑:“我也餓了。”
連喬莫名其妙:“……啊?”
還沒等連喬想明白肚子餓和眼睛紅有什麼關係, 兩個人的身體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這一回徐忍冬已經有了經驗,淡定地卷起過長袖子褲腿。他的平靜和大驚小怪的連喬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直到變化停止, 連喬都還處於震驚和興奮之中。
“忍冬哥你看!”連喬拉著他來到電梯門前,“我比你高哎!”
徐忍冬透過金屬的反光麵, 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手拉著手。連喬的手心溫暖柔軟, 彼此靠近的肩膀傳來對方身體的熱度。這感覺太過溫馨, 讓他一時竟有些恍神。
連喬忽然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把。徐忍冬受驚, 猛地拽開了連喬的手。連喬被他嚇了一跳,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佬我錯了!你現在的樣子太可愛了,我一時沒忍住……對不起我錯了!以後不敢了!”
徐忍冬很快意識到是自己反應過激。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反感連喬捏他的臉,隻是還沒完全從死亡的陰影中恢複過來,現在如同驚弓之鳥,一點刺激都能讓他跳起來。
讓連喬誤會了,徐忍冬有點不好意思。但五歲的連喬看起來傻乎乎的,像隻軟糯的團子,一看就很好捏。徐忍冬突然產生了惡作劇的念頭,於是他板著臉,裝出不高興的樣子,朝連喬招招手:“過來。”
連喬頓時慫了,露出一副害怕被家長懲罰卻又不敢不聽話的委屈表情,但還是乖乖地湊過來。
徐忍冬抬起手,連喬以為他要打他,嚇得一縮肩膀閉上了眼。徐忍冬卻隻是用手指頭戳戳他的臉頰,然後也捏了捏他的臉。
手感遠比想象中的要好。柔軟嫩滑,像雞蛋布丁似的。徐忍冬沒忍住多捏了幾下。
連喬呆呆地睜開眼,發現大佬儘管一臉嚴肅,但嘴角若有若無地微微翹起,那樂在其中卻又極力克製的模樣簡直可愛極了。連喬頓覺小鹿亂撞,像隻狗狗似的把臉蛋又往前蹭了點,愉快而討好地說:“忍冬哥,這邊也給你捏!”
徐忍冬坦率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抱住他兩邊臉頰,揉麵團似的一頓揉搓。連喬全程乖巧,恨不得露出肚皮來躺平任摸。不得不說,這手感真是讓人流連忘返。直到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徐忍冬才收回手來,有點尷尬地咳嗽一聲。
“走了。”
連喬屁顛屁顛地跟出來:“忍冬哥,你不生氣了吧?”
徐忍冬:“嗯。”
連喬又歡快地搖起了尾巴。
兩個人並肩來到修道院門前,徐忍冬又看到了熟悉的葉清流眾人。這一回,眾人對於是否帶著嬰兒行動,再次產生了分歧。葉清流固執己見,小胖子拉幫結派,誰都不肯讓步,很快就引發了爭吵。
徐忍冬看著葉清流手中的嬰兒,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白色蛇怪吃下嬰兒之後,為什麼會突然發狂悲鳴?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蛇怪發出悲鳴,在場的人誰都逃不掉。當時連喬直接被聲波震到吐血,而自己儘管被連喬護在懷中,還是出現了劇烈頭痛和惡心,甚至眼球都掉了出來。
他猜測這是大腦遭受強刺激之後,顱內壓迅速升高,導致血管破裂,大量湧出的血液直接把眼球擠出了眼眶。
當時他們距離蛇怪太近,首當其衝,因此受了極重的內傷。但一牆之隔的其他人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大家都是小短腿,跑不了多遠。那聲音的穿透力太強,恐怕方圓幾百米之內,不死也得殘廢。
——也就是說,嬰兒被吃,會直接導致全員團滅。
毫無疑問,他們必須確保嬰兒的安全。徐忍冬記得當時白色蛇怪追殺他們時,一聽到嬰兒的啼哭,蛇怪立馬就拋下了嘴裡的連喬。看來,比起他們這些四五歲的孩子,白色蛇怪更傾向於去吃嬰兒。這意味著,攜帶嬰兒的人會更容易遭到蛇怪的追殺,但隻要嬰兒不哭,那他們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