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忍冬知道,黑暗中那東西不會立刻傷害他。但一旦他行差踏錯,必將喪命於此。
畢竟這回,連喬不可能來救他了。
徐忍冬穩了穩心神,開始著手調整牌位順序。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的動作快了許多。隻是上次進來是在白天,這回卻是黑夜。祠堂裡的光線暗了許多。
香案上那燭火似乎也搖晃得格外厲害。徐忍冬盯著牌位看久了覺得眼睛有點花,他隻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逼迫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一起。
隨著時間的推移,祠堂內的黑暗愈發濃重起來。這感覺很奇怪:黑暗明明是沒有實體的東西,但徐忍冬身在其中,卻能實實在在地感覺到黑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那是一種幾乎要鑽進他毛孔裡的壓抑感,讓人極其不舒服。
何況他還淋了雨,此時衣褲全都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冰冷潮濕。他忽然產生了置身於某種冷血動物巢穴中的錯覺。身體的本能讓他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裡,但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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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沉著冷靜,把那八十一個牌位按照輩分排列,一一放置在正確的位置上。
徐忍冬一邊在心中整理著輩分關係,一邊動作麻利地調整牌位順序。幽幽檀香味鑽入鼻翼,初入祠堂時還覺得有些刺鼻,現在漸漸習慣了,沒有那麼嗆,倒是有些頭暈起來。
他下意識地朝香爐伸出手,想掐滅那檀香。心中卻忽然一凜——他又聽到了頭頂上那一聲嗤笑。
這次的聲線好像和剛才那聲還不太一樣。剛才是個沉悶的老頭聲音,這會兒卻年輕了很多。這絕不是什麼好兆頭,因為這意味著,躲在天花板裡的東西,不止一個。
……搞不好有九九八十一個。
徐忍冬腦中忽然浮現出這麼個場景:一小塊天花板上擠擠攘攘八十一個鬼,平常被關在祠堂裡寂寞如雪,好不容易來了個生人,大家都排著隊,你一聲“哼”我一聲“哈”地輪流嚇人。
這麼一想還有點搞笑。
……等等,這麼關鍵的時刻,我怎麼還想著搞笑?
真是被連喬帶壞了。
徐忍冬忍不住勾起嘴角,心裡緊繃的那根弦稍稍放鬆下來。這一放鬆,他忽然注意到香爐裡的檀香已經燒得隻剩一小截。
他心念一動:要不要重新上個香?
香案上除了水果煙酒之外,還擺著一小捆檀香。他從裡麵抽出三根點上,對著牌位虔誠地拜了三拜。
他每拜一下,都感到肩上那股無形的壓力在減輕。等到他把三支檀香插進香爐,祠堂裡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竟然消失了。
明明光線沒有變化,但徐忍冬卻感覺心頭一下子敞亮了起來。就連空氣都開始重新流動。裹著雨水的狂風從門外吹進來,涼涼的,卻意外地給徐忍冬一種安全感。
看來這進香是進對了。
徐忍冬舒了一口氣,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牌位上來。
沒了那股無形壓力的壓製,他調整牌位的節奏也加快了許多。沒過多久,所有牌位都回到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當徐忍冬踮起腳,把最後一個祖宗牌位放到香案最頂層時,他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失望的歎息。緊接著是“哢噠”一聲響,好像是觸發了某種木頭機關。
徐忍冬還沒反應過來,一樣東西砸到了他腦袋上。
“嘻嘻……”
徐忍冬捂著腦袋,無奈地朝天花板蹬了一眼。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木頭盒子。
打開,裡麵是一個銀質的……橢圓環?
徐忍冬實在是很難描述這東西是什麼。它大致是個扁長橢圓形,一頭微微翹起,另一頭則收絞成了三角形。三角形後麵還有一小段柄,大概是為了方便持握。
可是,握著這東西,要乾什麼用呢?
徐忍冬正在細細端詳,忽地腳腕一涼。他悚然大驚,下意識地抬腳猛踢,想把那東西甩出去。然而那東西卻纏在他腳腕上,怎麼都甩脫不掉。
徐忍冬毫不猶豫地掏出撬棍,正要揮去,卻忽然看清,纏在他腳腕上的,竟是一條通體雪白的小蛇。
那蛇瑩白如玉,若非嘶嘶吐著紅信,一定會被人當成一個栩栩如生的玉雕。
小白蛇涼涼地纏著他的腳腕,卻並未再往上爬。甚至在徐忍冬錯愕地望著它的時候,緩緩地鬆開身子,從他腳背上滑下去了。
這蛇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
小蛇在地上緩緩爬行著,忽然回過頭來,一雙黑溜溜的眼珠盯著徐忍冬。徐忍冬覺得這蛇不像要傷害他的意思,忽然心念一動:難道它想讓我跟著它?
於是徐忍冬便跟著它走。小蛇時不時停下,回過頭來確認徐忍冬有沒有跟上。沒過多久,徐忍冬便來到了石見穿房前。
這蛇果然是石見穿派來的。
徐忍冬眼前浮現出那件繡著暗銀色蛇紋的黑色唐裝。難怪唐裝還沒乾透,他就要穿在身上,原來這東西竟有這樣神奇的效果。
一定是個隱藏道具了。
徐忍冬這樣想著,伸手推開房門。眼前忽然一黑。他錯不及防大吃一驚,本能地後退兩步,這才看清麵前微微晃動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