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和尚確實給力。他隻是往那兒一坐,半夜來騷擾的小鬼就明顯減少了很多。
忍冬做作業的效率雖然得到提升, 奈何作業量實在大得驚人。第二天,頂著黑眼圈的小忍冬仍舊隻能帶著未完成的作業去上學。
小吃店老板跟京劇和尚有仇, 起初不答應他留下。但連喬表示和尚可以不要工資,隻提供吃飯睡覺就行。小吃店老板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和尚雖然是個不會說話的鋼鐵直男,但做起廚師來得心應手。小吃店裡有他和連喬幫忙, 老板已經不需要自己動手了,忙過高峰期之後就優哉遊哉地去找街坊鄰居嘮嗑了。
店裡隻隻剩下連喬與和尚兩個人。
連喬心不在焉地揉著麵團, 眼睛老是往對麵學校瞟。他隔幾分鐘就要抬頭看一眼掛鐘, 發覺距離放學還早,就歎一口氣, 繼續揉麵。
和尚搬了個凳子, 坐到他麵前, 興衝衝地問:“你們昨天說的福利院是怎麼回事?說說唄?”
連喬隨口敷衍了他兩句。和尚看他興致缺缺,便換了個話題,又問:“你跟那個關鍵玩家是什麼關係?我看你倆好得很。”
這話聽得連喬心裡很美,便施舍了一點笑容給和尚, 道:“他是我對象。”
和尚掐指一算,大驚:“你煉銅啊!”
連喬擰下一把麵團糊到他臉上, 冷冷道:“煉你媽的銅!他隻是在副本裡身體縮水而已!他都28了!比我還大三歲呢!”
“……那他現在也才8歲。”和尚扭頭朝XX小學的校名瞟了一眼,不禁一陣惡寒,“你晚上抱著他睡覺不膈應麼……”
連喬瞬間抄起菜刀,殺氣暴漲。和尚嚇了一跳, 正要求饒,連喬不知想到什麼,暴怒的神色倏忽緩和下來。
他漸漸放下了菜刀,垂下眉眼道:“我說我現在對他一點邪念都沒有,你信麼?”
和尚:“我信!”
你拿著菜刀我當然什麼都信!
連喬低下頭,繼續揉他的麵團,淡淡道:“他小時候吃了太多苦。難得有機會讓他重新長大,我想要彌補他。”
和尚一愣,也漸漸收斂起笑容。
“阿彌陀佛。”他雙手合十,眼裡眉梢終於有了點悲天憫人,“眾生皆苦。施主不必介懷。”
連喬笑笑,沒說話,隻是扭頭又朝牆上掛鐘看了一眼,撇嘴道:“怎麼才十點半啊。”
“對了,貧僧打聽到一個小道消息。”和尚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學校邊上那個文具店,他們家老板娘和校長是親戚。”
連喬:“所以呢?”
和尚:“學校不是不讓學生中途離校嘛,也不讓帶零食進校園……”
連喬:“所以?”
和尚突然單手豎掌,大慈大悲地閉眼念了句“阿彌陀佛”。連喬正在詫異,卻見他右手掐出蓮花印,食指與中指快速地來回切磋著。
做出了一個要錢的姿勢。
連喬翻了個白眼,從口袋裡掏出一遝紙幣來。
和尚從眼皮縫裡瞅見,當即笑逐顏開,伸手要拿。隻聽哐當一聲,連喬一柄菜刀砸在他手與錢間,嚇得和尚唰地縮回手來。
“你先說是什麼小道消息。”連喬心平氣和,“我再決定是給你錢,還是剁了你。”
和尚:“……”
十分鐘後。
連喬憑著顏值與演技,迅速獲得了文具店老板娘的信任,並從文具店後門進入了校園。
此時正好是上課時間,校園裡十分空曠。連喬踏入校園隻覺萬分激動——他終於可以去偷窺……啊不是,他可以去暗中保護忍冬了!
小忍冬上課聽講時是什麼樣子?是不是乖乖地把小手放在膝蓋上?
他跟同學們相處得好嗎?有沒有被欺負啊?
快十一點了,他肚子餓不餓?學校的午飯好吃嗎?
懷著老父親一般的心情,連喬鬼鬼祟祟地穿行在校園裡,直奔忍冬所在的班級。二年級位於教學樓的二樓,地段班又在走廊的尾巴上。此時每個教室裡都有年輕教師在講課,窗明幾淨,走廊上空空如也。
連喬彎著腰,快步穿過一間間教室。心臟激動得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快到了快到了!快要見到他了!
連喬忍不住露出一個興奮得有些變態的笑容。這會兒如果教導主任路過,絕對會把他當成變態煉銅癖報警抓走。
好在多年的潛行遊戲不是白玩的。連喬輕鬆來到地段班門口,耳朵裡還回響著自己鼓動高鳴的心跳,一聲尖銳厲罵就如鋼針般紮入他的耳膜。
“又沒做作業?!徐忍冬,你到底還想不想念書了?!”
連喬渾身一震,仿佛自己的耳朵也被拎了起來。
他躡手躡腳地趴在窗台下,悄悄探出頭來。隻見教室裡坐著幾十個小學生,全都坐得筆筆直,小手老老實實地放在小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講台。
詭異的是,那些孩子的臉上,全都沒有五官。
少數幾個人臉上寫著名字,其他人的臉就隻有一張平坦人皮,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沒有。乍一看如同忘記畫五官的劣質人偶,但仔細一瞧,那些無臉小孩的胸膛微微起伏,竟然是會呼吸的。
這場景宛若夢魘——他每天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念書嗎?!
講台上的厲罵聲仍在繼續。連喬心痛又害怕地逼自己轉過目光,視線終於落在講台邊那個瘦小的孩子身上。
那是他的忍冬。無論何時都把背脊挺得筆直的小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