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喬抱著忍冬回到屋裡, 順手把門鎖了。
“你們福利院院子裡有忍冬花?”連喬問。
小忍冬皺著眉頭,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後, 他搖了搖頭。
“沒有啊?難怪……”他似乎想起了很有趣的事, 忍不住笑著揉了揉忍冬的頭發,“難怪當初我叫你花花的時候你反應不過來。”
沒想到忍冬仍是眉頭緊鎖,小小的臉上掛著大人的神態, 看起來頗為違和。
他“啊、啊”叫了兩聲, 又搖了搖頭。
“嗯?什麼意思?”連喬沒看懂。
忍冬試圖用手勢給他比劃,連喬努力地思考半晌, 還是看不明白。隻好歎一口氣,說:“算啦, 你這會兒講不清楚。明天或許你就能說話了呢?”
小忍冬歎了口氣,點頭。
連喬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淩晨三點。這是人一天當中最累的時候, 何況他們已經折騰了一整晚,忍冬又才剛滿周歲,體力完全跟不上,這會兒已經連眼皮都開始往下耷拉。便抱著他走到搖籃邊上,彎腰要放他進去。
“啊、啊……”小忍冬輕輕掙紮一下, 柔軟的小手抓著他的衣袖不放。
“怎麼啦?”連喬感覺到他的依戀, 便又把他抱起來,湊到近前,用鼻尖蹭了蹭他柔軟的小臉。
“……”小忍冬嘴角微微揚起,沒再叫喚, 而是用小手碰了碰他的臉。
連喬道:“你是不是想跟我睡?”
小忍冬點點頭。
連喬簡直心花怒放,卻又想起長發阿姨曾囑咐他的:孩子還小,不要和大人一起睡,不然容易被熟睡的大人不小心壓死。
他想了想,還是把小忍冬抱到自己床上,躺下來和他並排睡在一起。
為了避免壓到小忍冬,連喬把被子卷成一長條,塞在他和忍冬中間。這樣即便他睡著了無意識地翻身,也頂多壓到被子,不至於壓著忍冬。沒想到忍冬卻不大樂意,像隻小熊貓似的,圓滾滾地爬過來,非要往他懷裡鑽。
連喬簡直被他萌得心都要化了。
小忍冬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胸口,很快閉上眼睛睡著了。他那麼小,柔軟溫暖的一團,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受傷。連喬小心翼翼地抱著他,心裡又甜又軟,隻覺得心尖尖都在顫。
太幸福了。
原來帶孩子是這麼幸福的事嗎?
……不,他會感到如此幸福,是因為靠在他胸前的是他心愛的忍冬。
普通孩子哪有這麼乖啊?何況即便真有這麼乖,那也不是他的忍冬。
他又不是喜歡小孩子,他是喜歡忍冬啊。
連喬心滿意足地輕歎了口氣,伸手把燈關了。熄燈之後屋子裡陷入黑暗,但他卻一點都不害怕。他隻覺得溫馨安詳,甚至有種已經回到了現實的錯覺。
懷裡那個小東西發出小貓似的呼嚕聲,顯然是已經睡熟了。連喬聽著那均勻的呼吸,心中無比安定。
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小家夥柔軟的頭發。不知怎麼心念一轉,忽地又想起了方才的事。
剛才,在餓鬼離開之後,小忍冬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的表情……
他在失望什麼?
連喬在黑暗中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當時那種情況……如果要猜的話,連喬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忍冬覺得人死得太少了。
可是怎麼可能?忍冬不是那種人。
忍冬雖然貌似高冷,其實內心有一種近乎偏執的道德準則。他是那種注重精神世界遠超於其他的人。他不可能以他人的痛苦為樂,更不可能對彆人的死亡無動於衷。
可是現在他卻在死了五個隊友之後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真的是因為死的人太少了而失望嗎?
還是因為……某個人沒有死,而失望?
一念至此,連喬稍稍有些釋懷。如果忍冬的“失望”隻是針對其中某一個人的,那還好一點。恐怕是那個人有什麼問題。
不過到底是誰呢?這次的玩家裡,有忍冬認識的嗎?
……是忍冬在其他副本裡見過的嗎?
不對。等等。忍冬到底經曆過幾次副本?
連喬忽然覺得記憶有些混亂。他試著回憶,然而大腦深處卻猛然傳來一陣刺痛。
“唔!”
那種刺痛就像濃鹽酸滴上了電路板似的,燒得刺啦直響。他咬著牙,捂著腦袋,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頭痛?算了先不去管他。忍冬好像說過,和他相遇之前還沒有經曆過副本,那也就是說套娃是他們的第一個……
“嗚!”這一回,疼痛發作得比先前厲害得多。連喬被迫打斷了思路,捂著腦袋蜷縮起了身子。
他不想弄出太大動靜吵醒忍冬,於是死咬著嘴唇,硬是把這陣劇痛給挺過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是腦子裡長了什麼東西嗎?
不應該啊,上次住icu的時候他媽給他拍了個全身ct,當時報告上也沒說腦子裡有什麼問題。出院到現在不過一兩個月,就算是癌症也不可能長這麼快啊。
而且怎麼偏偏在副本裡發作……
希望隻是普通的頭疼腦熱吧。
連喬揉著後腦勺,感覺灼燒感漸漸退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忍冬放在床上,自己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去背包裡拿止痛藥。
吃完藥回到床上,他重新把小忍冬攬入懷中。好在他動作輕柔,忍冬沒有被他吵醒。
感受著小家夥在懷中均勻的呼吸,連喬也覺得有些困了。
算了,明天再問吧……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就這樣睡著了。
翌日清晨,疲憊過度的連喬被“啪”的一聲脆響驚醒。那聲音近在咫尺,嚇得他渾身一抖,猛然睜開眼睛。
原來是忍冬又從中間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