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柏捉住了他的手, 按著他的手指。
他就在季寒柏旁邊平躺了下來, 一隻手依舊被季寒柏捉著,按在胸腔上。
傅林心裡有點不安。
不安是因為他對季寒柏撒的謊。
人生是需要謊言的, 聰明善意的謊言甚至有利於維係感情,可他有個謊言,他覺得撒的很拙劣, 而且被戳穿了以後半點好處都沒有。
那就是他對季寒柏說他是個大學生這件事。
如果不是季寒柏在餐桌上介紹他的時候提起來,他都忘了自己撒的這個謊了。
當初真的是隨便胡謅的, 之所以給自己編造這個身份, 是為了降低季寒柏對自己的防備心……社會大眾對學生都有濾鏡, 學生這個身份,意味著年輕,未諳世事,應該被照顧,值得被包容。他當初並沒有要跟季寒柏一生一世的奢望, 所以覺得學生這個身份會給他帶來很多便利,想瞞也很好瞞, 季寒柏總不至於去學校查他的檔案吧。他隻需要按時按點往大學裡跑一趟就好了。
可是眼下境況發生了變化, 想要長久地在一起, 這樣的謊言就算能瞞住也不行, 危險性隨時都在, 傷害性可大可小。與其等季寒柏發現,不如主動告訴他。
可是要怎麼告訴季寒柏呢?
“我騙了你,其實我不是大學生, 我高中都沒畢業就出來打工了。”
“那你為什麼撒謊說你是學生?”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他是為了錢。
可他不能這麼說,他必須得找一個更體麵的理由,比如說為了好找工作,為了……
結束一個謊言的方式,竟然是編造另一個謊言。
傅林發現他和季寒柏的相遇相知,就注定是從謊言開始的,像是泡沫,一戳就破了。
傅林一腔的熱情,漸漸地又冷了下來。
他的確是太貪心了。
他還是不如季寒柏純粹,他沒辦法什麼都不要,就隻要季寒柏的愛。
他更需要的,永遠都是錢。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他都配不上季寒柏。
季寒柏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很能喝?”
傅林“嗯”了一聲,望著頭頂的吊燈。那吊燈很華麗,不過沒開,隻映著下頭台燈的光。那吊燈周圍像是貼了一層金箔,隱約能看到他和季寒柏的影子。
“我喝兩斤白酒都沒問題。”季寒柏吹牛。
傅林聞言果然扭過頭來,很吃驚地說:“這麼多?”
季寒柏說:“不過不能一直喝,同樣的酒量,不同的喝法也不一樣,我有訣竅。”
傅林就說:“酒可以少量喝,喝多了傷身。以前在酒吧的時候,經常見有人喝醉酒,聽說有的人喝醉了,直接就被撿屍了,還有酒後亂性的。”
“我基本上從來不會醉。”季寒柏說:“不過我被女的下過藥。”
“啊?”傅林更吃驚。
季寒柏就說:“差點就著了她們的道了。”
“你去哪兒了竟然碰到這種人。”傅林說:“你這種有錢又長的帥的,平時應酬都得注意,我遇到過有的老板被下套的,搞出孩子的都有。”
季寒柏聽了就翻過身來問說:“我帥麼?”
傅林笑了笑,說:“你還不帥?”
“沒你帥。”
“這倒是。”傅林笑著說。
季寒柏就又靠近了一點,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臉。
傅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從兜裡掏出手機來,看了一下,電話是傅瑩打過來的。
傅林就坐了起來,接通了電話。
“睡了麼?”傅瑩問。
“還沒,有事?”
“你是在……季寒柏在你身邊麼?”
傅林“嗯”了一聲,就從床上下來,拉開門到了後頭的遊泳池那。外頭挨著海,晚上風很大,吹的電話都呼呼響。傅瑩問說:“你和季寒柏……還沒有吧?”
傅林說:“我們才剛吃完飯回來,他的有點多,在躺著了。”
“喝了酒的男人更容易擦搶走火啊。”傅瑩說:“我跟你打電話,就是要說這個事。”
傅瑩說完就沉默了一會,傅林說:“你說吧。我在外頭,旁邊沒人。”
“傅林,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嗯?”
傅瑩說:“我昨天晚上一夜沒睡……想了很久,打算還是跟你說一下。你要是不是真心實意地喜歡季寒柏,咱們就算了吧。要麼你再等等,再和他處一下感情,要麼咱們就算了。”
“你昨天晚上不還鼓勵我早點把他拿下麼,怎麼變卦了?”
“我覺得……”傅瑩自己似乎也有點糾結猶豫,“我覺得第一次……還是要找個自己喜歡的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乾嘛了。”傅瑩尷尬地笑了兩聲。
傅林笑了笑,迎著海風,看著遠處黑朧朧的大海,說:“你忘了,咱們不是說過,跟季寒柏,沾光的是我。”
傅瑩就在電話那邊笑,也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