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遇說完也沒去看翠玲是否受傷, 他揉了揉胳膊對藍容恩道,“走走走,怪冷的, 咱們趕緊回去把火升起來還得準備肉和菜,晚上好吃鍋子暖和暖和。”
“嗯。”藍容恩開了門, 宋子遇便急匆匆的進去了。
翠玲急的直跺腳,“子遇哥……”
“彆叫的這麼親熱。”藍容恩瞧了眼宋子遇已經到了正屋門口, 他目光也變得冰冷, 看著翠玲的時候沒有一絲溫度, “我姐夫說了瞧不上你。”
翠玲頓時漲紅了臉怒瞪著藍容恩道,“你算什麼東西, 不過是徐氏的拖油瓶罷了。”
“拖油瓶咋了,我姐夫樂意我們當拖油瓶,你管得著嗎, 你相當能當的上嗎?”藍容恩看著她嗤笑道, “知道我姐夫為啥看不上你嗎?”
他湊近翠玲惡狠狠道,“因為你長的太醜了,看著你這張臉都吃不下飯去。你們家居然選你這種貨色來勾引我姐夫,也不知道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性,滿臉上除了算計當旁人都是傻子呢,想讓我姐夫瞧上你, 讓你娘把你重新回爐重造去。”
藍容恩說完不管翠玲如何的震驚與憤怒,哼了一聲將院門關上了。
外頭翠玲爆發出哭天搶地的哭聲,藍容恩咧了咧嘴心情頗好, 進屋後又默不作聲的幫宋子遇收拾菜色了。
宋子遇聽見外頭的哭聲,好奇問道,“你說什麼了?”
藍容恩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哦。”宋子遇沒繼續問,但藍容恩卻想告訴他,“我就是告訴她你看不上她的原因。”
宋子遇一聽這個覺得在小舅子麵前表現的機會來了,頓時有些得瑟,“我當然是因為不納妾隻有你姐就足夠了啊,嘿嘿,誰讓我心裡隻有你姐姐呢,你姐那麼好。”
“我說,你看不上她是因為她長的太醜了,對著這麼一張臉吃不下飯去。”藍容恩被塞了一口狗糧後開口了,聲調平平無奇,好似說著什麼多麼正經的事,在宋子遇的呆愣中,藍容恩道,“我讓她找她娘回爐重造去了。”
宋子遇手裡拿的菜都掉了,他呆了呆,嘴角直抽抽,“你當真這麼說了?”
藍容恩嗯了一聲,“不然她為何哭的這麼傷心。”
宋子遇忍不住笑了,他笑著搖頭,“我覺得你最近變了不少。”
“嗯。”藍容恩並不否認,他看著宋子遇微微皺眉,“姐夫你說過,隻有人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我要保護大姐,保護妹妹還得保護你和田嬸,我不努力不行啊。”
宋子遇沒想到自己也在他的保護範圍內,不由歎道,“還有我啊。”
藍容恩重重的點頭,“你這麼弱風一吹就刮倒,我不努力些萬一你保護不了我大姐咋辦。”
聽了這話宋子遇嗬嗬兩聲,真想問問藍容恩是不是忘記了那日他怎麼收拾羅家人的了,可瞧著小少年堅定的眼神,他又住了嘴。行吧,保護就保護吧。小舅子立起來了,他娘子也能省心是不。
“那多謝?”宋子遇揶揄道。
藍容恩頭都沒抬,“你對我大姐好就行了。”
過了沒多久徐容繡姐妹還有田氏回來了,見他們兩人收拾好了便坐下用飯。
冬天吃鍋子吃的渾身都熱乎乎的,飯後夫妻倆歪在自己屋裡的炕上說話,不由就說到下午發生的事,待聽到宋子遇說藍容恩要保護他的時候,徐容繡忍不住笑了。
見她笑了,宋子遇還頗為自得道,“看來沒白疼他。”
徐容繡忍俊不禁,“你這身板到底騙了多少人啊。”
哪知下一秒宋子遇直接將她舉頭頂,“能騙你一個就好了。”
徐容繡頓時氣的掙紮,好在宋子遇就嚇唬嚇唬她,很快便將她放了下來,“我覺得容恩一點點在變化。”
徐容繡嗯了一聲,她不由想到自己穿書的時候接到的那個任務,覺得似乎一步步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她沒死,藍容恩也沒了黑化的條件,往後有家人的陪伴和愛護,怎麼也能長成一個正常溫暖的小少年的。
她沒聽到的是,宋子遇說:“我瞧著容恩越來越像芝麻餡的湯圓了。”
一扭頭,徐容繡已經睡著了。宋子遇給她掖好被角在她唇角親了一下,“晚安娘子。”
冬日的日子對他們來說也沒多難熬,除了藍容恩和宋子遇在書院讀書冷些,三個女眷倒是因為在後廚打轉身上一直暖和和的。
過了些日子浮雲的案子府城終於給了定論,浮雲連同他的幾個小徒弟一起流放三千裡,直接發配到嶺南開礦乾活去了。浮雲一倒,之前所在的道觀也隨之冷落下來。而羅氏在反抗無果後終於還是被羅家嫁了出去,因著她在本縣名聲太差,導致但凡有點餘錢的人家都不樂意娶她。樂意娶她的人家甚至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羅家四個妯娌一合計便將目光放到隔壁縣上,然後終於尋得一個四十來歲的光棍兒,這光棍兒是個木匠,手裡也有點錢,不過因為早年手腳不乾淨,所以沒人嫁,如今能得羅氏這樣的媳婦,這馮光棍兒自然滿意的很。當下與羅家定下親事,拿了足足二十兩銀子作為聘禮,婚期就定在臘月初九。
臘月初九天寒地凍,宋家食鋪的生意卻越發的火爆起來,家裡的烤雞控製在四十隻左右完全不夠分,甚至有些時候天未亮就有人來排隊了。倒是麻辣燙生意,本以為賺不了幾個錢,可因為吃的人多,利潤倒是也不少了。大冬天的青菜少一些,可白菜菠菜這些鄉下家家戶戶都屯了不少,徐容繡隻要價格出的稍微高一些,便能買來。至於其他的菜色,素丸子肉丸子,豆芽之類的,種類少了些但底料香再放些麵條吃著也熱乎管飽。
臘月初八這日書院放了假,藍容恩和宋子遇將讀書練字的場地換回了家裡的大炕上,白日旁人不在家,隻他們兩人在家溫書,倒是也安穩。
中午的時候外頭傳來放鞭炮的聲音,想到之前食客說的話頓時明白這是羅氏要嫁人了。宋子遇不由看了眼藍容恩,發覺藍容恩並未受外頭鞭炮聲的影響,甚至也沒有因為羅氏終於嫁了出去而高興或者大仇得報的興奮,心裡不由暗自稱奇,他這小舅子似乎真的從他收拾羅家開始有了變化,而且這變化還不小。
宋子遇自己本身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碰上藍容恩變化如此之大的人倒是覺得稀奇。他也不敢斷定這種變化是好是壞,隻想了想藍容恩在書院的模樣,也不惹事與人也溫和,似乎並沒有黑化的跡象。罷了,這孩子以前就是被嚇壞了,如今罪魁禍首都遭報應了,有他和娘子看著,想必日後也壞不到哪去。
羅氏二嫁來瞧熱鬨的人並不少,可惜羅氏在家等了多日也未能等到徐屠戶來接她,如今心都涼了半截,尤其讓她耿耿於懷的是她親手養大疼了多年的兒子竟都未來瞧瞧她,難道是嫌她丟臉嗎?
她愣了一下的功夫,羅大嫂便推了她一把,語氣也頗為不客氣,“磨蹭什麼,還不快上去。”
羅氏扯了扯嘴角什麼都沒說,便被幾個嫂子扶著上了花轎,隔著蓋頭她也瞧不清楚外頭的情形。在娘家的這些日子她算是看透了,以前她省吃儉用這裡摳點那裡摳點的補貼娘家,等她落了難了,娘家非但不會幫她還隻是把她當作待價而沽的貨物賣出去。
對方是什麼人,她隻瞧了一眼,四十多歲的光棍兒滿嘴的黃牙瞧著就讓人惡心,比徐保寧差的遠了。可惜她對徐保寧一片真心,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她對徐容繡姐弟三個不好,打罵也不見徐保寧說一句,如今就因為她被浮雲強迫了一回就休了她,可恨的是她不過是一次意外被壞了貞潔,徐保寧卻直接在外頭養女人,憑什麼女人就被如此苛待,憑什麼女人因為這種被迫的事情被休,而男人卻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還能將小賤人領回家去。
羅氏心中悲涼,似乎聽見周圍人嘲諷的聲音,她想開口罵兩句,可又閉了嘴,都這樣了,還折騰什麼呢。她不由想到徐容繡,嫁人後日子過的彆提多自在,憑著她的手藝讓夫家都過上了好日子,為什麼她就沒有這麼好的命,為什麼她就這麼命苦。
花轎路過一條街道,好聞的香味飄了過來,這味道羅氏聞到過,是徐容繡鋪子裡食物的香味。
食鋪裡徐容繡聽著外頭的聲音也想到了是羅氏嫁人的聲音。隻不過如今羅氏如何她已全然不在意了。羅氏犯下的錯如今已然得到報應,原諒不原諒的都無關緊要了。
食客們喜歡邊吃邊談論八卦,由此談論的事情直接跑到羅氏身上了。徐容繡聽見他們說的葷段子,默不作聲的與田氏忙碌,田氏瞧了她一眼道,“說起來羅氏也有些可憐。”
徐容繡嗯了一聲,“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可恨在她壞事做了不少,可憐之處便是嫁了徐保寧那樣自私的男人。”
“但願她日後能好好過日子吧。”田氏歎息道。
為此徐容繡沒說話,原書中羅氏死的很慘,是被黑化的男主給弄死的,如今嫁了馮木匠倒是保了命,但就怕她想過日子那邊的馮木匠也不會讓她好過。
但這些就不關她的事了。
臘月進了初九日子就過的快了,似乎轉眼的功夫便是小年。在小年這一日徐容繡和田氏決定關了鋪子回家過年,好些食客覺得可惜,覺得他們完全可以趁著過年的時候大賺一筆,但徐容繡和田氏覺得過年就該有過年的樣子,忙碌了一年也該在過年的時候歇歇,而且田友水兄弟倆也該回家幫襯家裡收拾過年的東西了。
鋪子裡的食材這幾日已經處理乾淨,雞除了留下幾隻自家過年用的,其他也都烤了賣出去。下午的時候田氏先回去忙活,徐容繡帶著徐容菲做最後的收尾。東西收拾完鎖了門,轉頭便瞧見徐屠戶站在鋪子外麵。
徐屠戶瞧上去似乎老了許多,一雙眼睛有些陰沉,他瞧著徐容繡,似乎在等徐容繡叫一聲爹。徐容繡自然不想叫的,但看徐屠戶似乎她不叫就不罷休的架勢還是叫了一聲爹,徐容菲往大姐身後躲了躲蚊子唧唧的也喊了一聲爹。
徐屠戶抿了抿唇道,“容菲和容恩過年回家過吧。如今羅氏不在了,沒人欺負你們了。爹把她趕走了。”
聽著他這話,徐容繡簡直想笑,這是在解釋?解釋為何會休了羅氏?
徐容繡似笑非笑道,“爹,您為什麼休了羅氏,你我心裡一清二楚,容菲容恩心裡也一清二楚。到了現在您也隻會把責任怪到羅氏的身上,她是有錯,她是壞。我們恨她也有理由。可爹您呢?”見徐屠戶擰眉似乎不明白,徐容繡繼續道,“這麼多年來,您對我們的漠視和不在乎,是羅氏欺負我們的最大的依仗。您明知道她對我們不好,可您說過她一句嗎?您隻會責怪我們不尊敬長輩不懂事。”
想到原主生活的那些年,想到容菲容恩這十幾年,徐容繡深深的覺得悲哀,“容恩為何會膽小怕事?因為他被打罵怕了,那股子恐懼深入骨髓。現在容恩他們不是徐家人了您滿意了嗎,為什麼還得來打擾我們,爹您真的覺得能回到什麼都沒發生以前嗎?不能了。”
她穿過來的時候藍容恩兄妹倆九歲,姐姐懦弱,爹爹不管,後娘可惡,三個孩子被羅氏硬生生的壓迫的喘不過氣來。為什麼原主會想死?還不是因為看不到活著的希望?
徐屠戶聽著女兒的指責眉頭深深的皺著,“她現在得了報應了你們還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