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繡暗搓搓的壞想一陣兒, 沒一會兒福貴回來與她說了晚上帶曾維岡一起回來用飯的事情。徐容繡一琢磨便知道他們的意思,便吩咐下去晚上讓廚娘置辦一桌酒席出來。
安排完這些徐容繡瞧著外頭日頭也大了,索性回屋歇了晌, 午睡的時候卻做了一個噩夢,夢裡黃河洪水滔天淹沒了農田淹沒了土地, 而宋子遇站在黃河岸邊無聲的嘶吼, 即便在夢中也令徐容繡心驚膽戰。
她突然睜開眼, 眼中的驚懼不曾落下, 心口那兒尚且砰砰跳動的厲害,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來一樣。
徐容繡口舌乾燥, 本想叫海棠進來, 皺眉想了想自己起來倒了杯涼茶喝了下去。水順著喉嚨下去,稍微緩解了乾渴, 徐容繡慢慢回神, 瞧著外頭偏西的太陽微微鬆了口氣。
不過是夢罷了。
在床沿上呆坐片刻, 便拿了衣裳穿好,起身去了院子裡, 太陽果真西斜, 院中搭的葡萄架在陽光下遮出陰涼地斑駁陸離,煞是好看。
月季從外頭匆匆而來,她福了福身道, “太太,曲掌櫃說鋪子已經收拾妥了。”
徐容繡嗯了一聲,“可說貨源安排的怎麼樣了嗎?”
月季點頭, “根據太太的吩咐曲掌櫃暫時與農戶簽了契約今日晚些時候便要往鋪子裡送雞鴨了,不過這邊養雞的還好些,養鴨的要少一些曲掌櫃他們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些。廚娘那邊也已經將後廚準備妥當,過兩日便可開門迎客。”
“送來的雞鴨先在院子裡圈個地方養著,等開張的時候再說。”徐容繡說完又讓海棠去問問灶上菜色準備的怎麼樣了。
本以為會很忙碌,起碼要去拜訪那些夫人們,這下可好,竟沒人樂意見她,她竟然也閒了下來。閒了下來徐容繡便去寫帖子給那些想來拜訪的人寫回帖。
早上的時候因為不知何時談妥便沒給人回信,如今既然已經收拾妥當自然要辦酒席請客人吃飯了。
宴客的菜單她都想好了,辣鴨貨一樣一盤子,烤雞烤鴨各一盤子,另外各色特色小吃也都來一份,既然鴨不多,那便在**公煲,她就不信了,在這長安城內還玩轉不開了。
帖子寫好吩咐人送了出去,她又開始琢磨菜單。宋家食鋪好開,畢竟有經驗廚娘也都在,等長安城內傳出宋家食鋪得永安帝重視參與的消息,那麼宋家食鋪也就簡單多了,起碼明麵上不會有人不長眼的與永安帝搶生意不是。後麵她是想盤一座酒樓的,隻不過酒樓等閒不會有人盤,曲文懷來長安城這麼久也沒打聽到合適的鋪子。不過凡是要未雨綢繆,若實在沒有合適的,那隻能退而求其次去鹹陽瞧瞧,總之菜單子要先行準備妥帖,至於大廚也得去尋摸著了。
到了天擦黑的時候宋子遇與曾維岡、許寧另外幾個要好的官員一起過來了。酒席已經置辦妥當,徐容繡當即讓宋子遇請了他們入席,因沒個女人作陪所以徐容繡也沒打算參與,隻將曲文懷叫來與他們喝酒,順便解答他們的疑惑。
至於其他的,她和宋子遇私下裡說便可。
幾個男人酒過三巡,自然談到正事。宋子遇雖然是徐容繡的丈夫,可對生意上的事卻不明白。尤其徐容繡過來的突然,他事先沒得到一點消息,雖然他隱約知道一些,但也了解的不真切,所以如今還得曲文懷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上一遍。
然而等曲文懷將徐容繡如何決策如何進宮找永安帝最後達成協議一同來陝西開鋪子一一說明,一桌子連同宋子遇都嚇個不輕。
徐容繡竟然進宮與永安帝談合作?
這到底是個什麼女人?即便是那些一品誥命夫人也沒這膽量吧?像後宮嬪妃有些家境好的在外也有鋪子,仗著自己身為宮妃的身份牟利,即便是皇後娘娘和眾皇子在宮外也有產業,但試問,怎麼就沒人敢去與永安帝謀利合作?
究其原因還不是君威難測,不管永安帝樂意不樂意,等閒便不會有人去做這事兒,偏偏宋子遇的妻子徐氏就做到了,不光去做了,還成功的和永安帝達成了協議,而且還從宮裡帶了三個太監到了陝西來。
這也就徐氏剛到陝西,一些官員搞不清楚狀況,等一眾人高清狀況,宋家的鋪子一開,誰敢給鬨不愉快?你看不慣,行你去弄個更大的去擠壓宋家的鋪子。但宋家的鋪子皇上也有份的,萬一皇上見不著錢惱羞成怒怪罪下去,即便不明目張膽的找麻煩,總歸對仕途不好吧?皇上對你印象不好了,等吏部考核一報上去,你在永安帝麵前也掛了號,呀,這人還和朕搶銀子呢,定不是好官。不升官便罷,萬一被降等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得不說徐容繡這一招走的好,這事即便傳開了也不怕旁人效仿,有珠玉在前,旁人效仿恐怕永安帝也沒那耐心去與旁人合作了。若是有人求永安帝便答應,那朝堂上還不亂套了。
總之在眾人眼中,徐容繡膽量過人,想必在宋家也是女強男弱,雖然宋家旺盛了,但作為男主人的宋子遇地位就有些微妙了。
曾維岡算是對宋家比較熟悉的人了,一想到方才還溫和的請他們入座的婦人大膽到進宮找永安帝談合作一起做買賣,曾維岡便打個寒顫。這樣的女人若是個男人做官的話估計也沒他們什麼事了吧?
全天下經商的人不少,多少達官貴人手底下也都有產業,但是能似徐容繡這般大膽的他們就真的沒見過了。
想明白這些,曾維岡等人對宋子遇目露敬意。如此男兒有這般能耐的妻子,做丈夫的也不容易。尤其是許寧,早先便看不慣宋子遇寵妻無度之事,如今聽了曲文懷的話看宋子遇的眼光都變了。
他的目光充滿了可憐同情。夫妻之所以是夫妻,是因為夫在前妻在後,但宋家卻是妻壓倒了夫,作為被壓的夫,宋子遇實在可憐了些。許寧搖頭歎息一聲將酒杯舉了起來對宋子遇道,“宋弟啊,你不容易啊,為兄敬你一杯。”
宋子遇經曆了震驚驚訝後轉而心裡又不是滋味,若他有本事他娘子如何會鋌而走險與虎謀皮。永安帝的確是個好皇帝,可但凡帝王其心思又豈是普通百姓能夠猜測的?若是永安帝想將整個宋家的產業據為己有,他們這些小吏也不敢推拒,甚至還得興高采烈的雙手奉上。而他的娘子卻頂著壓力去與永安帝談判了。
他的娘子他心裡一清二楚,臉上雖然一直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可心裡最是柔軟,也最是膽小。也不知道她麵見永安帝的時候該多害怕。饒是他內裡強大見到永安帝的時候都頗為忐忑不安,更遑論他的娘子他的容繡妹妹了。
宋子遇心疼了,甚至有些呼吸困難,待看清許寧眼中的同情之色後,頓時有些惱怒,臉色也冷了冷,“許兄且收起你的目光來。我有這樣的娘子是我宋子遇的幸事也是我宋家的幸事。”
他頓了頓看了眼桌麵上的同僚,無不目中帶著同情。他很不理解如今世間男子的想法,妻子軟弱無能的時候嫌棄妻子無能,可妻子若真的有本事的時候又擔心娘子蓋過自己的風頭,委實虛偽。但世人這般他也不能強求,隻要不牽扯到他娘子,即便瞧不上他,他也不在乎。
宋子遇繼續道,“況且我娘子是為何而來?雖然麵上是心疼我這個做丈夫的,可也是為了幫我分擔一些難題。可若是她的鋪子開起來,造福的卻是普通的老百姓!”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僅僅一句話就讓幾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為什麼來黃河?為的是解決水患。他們都曾見到過黃河這邊的災民進京乞討,好些的能走到京城去,有的連京城都走不到就死在路上。黃河水患數百年不能解決,他們帶著抱負來的,他們想為這裡的百姓做一點事。
能與宋子遇交好,自然是有做事實之心的,否則宋子遇也不會將人請來。如今聽了宋子遇的話幾人麵露愧色,是啊,他們如今遇到難題,而宋子遇的娘子不遠千裡來了陝西還拉了永安帝作為靠山,真的隻是為了賺錢嗎?
幾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許寧最先站起來朝宋子遇拱手道,“為兄受教了,不該輕視徐掌櫃。”
其他幾人也紛紛如此說。
“徐掌櫃一片赤城拳拳之心竟被我等如此看待實在慚愧。”
曲文懷雖然隻是個掌櫃,麵對這些官老爺卻毫無畏懼。他笑看著他們又看向宋子遇。
果然,宋子遇見他們知錯臉上也出現了笑容,他毫不掩飾道,“我宋子遇今生做的最正確的事便是娶了我家娘子。沒有我家娘子便沒有我宋子遇的今日,雖然京城尚且有宋子遇吃軟飯的傳說,但我宋子遇不愧天不愧地,更不畏人言。我以我妻為榮,我不會覺得娘子有本事而覺得丟人,我為有這樣的娘子感到驕傲。”
他說的太過激動,把自己都感動了,他們成親五年,若非有徐容繡一路扶持,他哪能安穩的坐在這吃酒談話。宋子遇笑了笑,“喝酒。”
“徐掌櫃的確不同凡響。”
“弟妹本是過人,為兄佩服。”
幾人多少都知道宋子遇的秉性和為人,說開之後好話更是毫不吝嗇的說出來。
曲文懷說完這些又將徐容繡下一步的計劃說了,“若隻是長安城內開幾家鋪子並不能解決多少問題。太太的意思是整個陝西每座城都要開上宋家的鋪子,不光如此,太太還準備在長安和鹹陽兩處開辦酒樓,主要菜色便是雞鴨鵝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