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步離不想再自欺欺人的去逃避了。
他朝後微微退了一步,看著顧寒淵,低聲卻沒有半分猶豫的說道:“你是認真的嗎?”
“什麼?”他這話有些沒頭沒尾,顧寒淵一時間沒理解他的意思,“什麼是不是認真的?”
步離微微垂了垂眼,方才還平靜的一顆心,因為他這句反問突然失了節奏,但是那種混亂並沒有讓他退縮。
步離平時看著有些溫溫軟軟的樣子,但是骨子裡卻自有一股堅韌和勇敢。
小的事情上,他可以退讓乃至放棄,但是如果是他在意的,一旦下定了決心,他便不會回頭。
那是一種一意孤行的決絕,踏上去的時候,他就不會給自己退路。
他害怕傷害,可是卻不怕輸——這數年光陰路,他孤身一人走下來,擁有的東西少之又少,也沒什麼可以再失去的兩人。
所以迎著男人的不解的目光,他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顧寒淵,你說你喜歡我,是認真的嗎?”這是他們認識至今,步離第一次叫出顧寒淵的名字,也恰恰是這樣,反而代表了他的一個態度。
顧寒淵有些懵,他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不明白對方怎麼就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種意外,讓他一時間忘記了應有的反應。
步離說出這句話之後,內心遠遠沒有表麵看起來的平靜,見對方久久未曾回答,原本高高懸起的一顆心便漸漸的沉了下去。
半晌,他苦笑一聲,撐著地毯就要站起身來。
心中落寞,嘴上強裝鎮定的道:“沒關係,你不想回答的話,就不用說了。”
顧寒淵看著他暗淡下來的眼眸,終於回過神來,他伸手一把抓住步離的手腕。
步離身子一僵,死寂的心湖就像被丟進了一顆石子,重新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顧寒淵雙手捧著步離得麵頰,迫使他抬起頭來,然後直視著對方的雙眼,在步離單薄的唇上落下一個輕吻。
清淺的一下觸碰,又慢慢的離開,不過蜻蜓點水,卻顯得那麼認真。
認真到近乎虔誠。
“離離,說來你可能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你是我顧寒淵這輩子第一個放在心裡的人。”顧寒淵輕而認真的說,“在你之前,我從來沒喜歡過什麼人,我從前也沒想過我會喜歡誰,但是自從認識你之後……你顛覆了我從前對愛、對家庭,所有的認知。”
步離以前覺得顧寒淵說喜歡自己,不過是圖一時新鮮,卻沒想到他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
對方的眼神,讓他不自覺的信任和安心。
就像一雙溫暖的手敲打在緊閉的門扉上,然後那經年生鏽的門緩緩打開,透進了一室的光輝。
清風朗月、鳥語花香,一瞬間都隨著敞開的門扉撲麵而來。
那種感覺,美好的近乎夢幻。
步離覺得自己陰暗的生命裡,多了些值得期許的東西,恍惚自己年少彷徨的歲月,終於不必再孑然一身、孤淒前行。
可是接下來,他又猛然想起什麼,藏了星子的眉目中還是染了些雜色。
顧寒淵一直看著他,自然沒有錯過他眼神裡的變化,問道:“怎麼了?”
步離斟酌了一下措辭:“那天的那個女孩,和你是什麼關係,你和她,你們……真的有婚約嗎?”
那天在首飾店外,聽那個女孩說顧寒淵和她之間有婚約,步離心中說不難受肯定是假的,但事後想來,覺得對方話裡有很多的漏洞。
可這些也都隻是猜測而已,步離已經邁出了第一步,所以有些事情他不想糊裡糊塗,必須弄的清楚明白。
“你是說袁瑤,上回在玉店外麵纏著我的女人?”顧寒淵想了想,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心下不由失笑——沒想到這事情,他的離離到現在都還記得。
莫非自那天之後,離離突然對自己冷淡了許多,就是因為這個嗎?
“我和她不熟,麵都沒見過幾次的,她是我爸一老朋友的孫女,”顧寒淵頓了頓,接道,“之前老爺子的確是有意讓我娶她,但也隻是口頭說說而已,你瞧瞧二老現在對你那態度,簡直把你當成了他們的準兒媳,哪還有那女人什麼事啊!”
步離聽了他這些話,一顆心漸漸放下來,又想到二老這些時日以來對自己的關心,心中就隻剩下一片融融的暖意。
就連顧寒淵那句“準兒媳”,他都沒有去注意和反駁。
顧寒淵看著步離燈光下恬淡而清雋的眉眼,伸手將步離的雙手覆入掌中。
“離離,彆走了,以後就留在我身邊吧,咱們今後一直在一起,你將來親自撫養孩子長大,好不好?”顧寒淵低聲溫柔、卻無比認真的說道。
他曾設想過無數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的方法,但是卻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少年,率先邁出了這讓彼此靠近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