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娘的院子並不大。
或許因為是姨娘生的緣故, 她地位不高,院子也比較偏僻一些,而且空間顯得有些局促, 白不語繞過影壁,走進了院子裡麵。
院子的四周種著幾棵白楊樹, 葉片被風吹動著,發出嘩嘩的聲響來,發黃的葉片打著旋地飛了下來, 落在了青石板鋪成的地麵上。
除了這幾棵白楊樹長得比較茂盛之外, 院子裡的花草似乎沒什麼人打理,看著蔫兒噠噠的, 沒什麼精神。
院子中間有一個小亭子, 亭子是木製的, 亭子中放著幾個圓圓的石凳, 中央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石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白不語的錯覺, 她感覺小亭子和裡麵的石桌石凳在這個院子裡顯得有些突兀,好像原本挺和諧的畫卷裡多了一些不和諧的東西。
她不由自主朝著那座小亭子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水腥味兒。
水腥味兒?
就在白不語想要繼續探究下去的時候,上房的門被人從裡麵拉開了,一個打扮精致的姑娘從裡麵走了進來。
“你就是新來的二等下人吧?六小姐等了你很長時間, 還不趕快進來?”
那人對待白不語的態度很不客氣, 明明是一張甜美可人的臉孔, 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覺十分惱火。
白不語抬頭,看向了那個年輕丫鬟,發現她和自己之前看到的在沈六娘身邊的丫鬟並不一樣。
那兩個丫鬟神情木楞,看著就跟木偶人似的, 而這個丫鬟的模樣要格外鮮活一些,瞧著就像是個正常的活人。
對方發現白不語在看著自己,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語氣之中也多了幾分不耐之意。
“你看什麼呢?還不趕快進來,要是讓六小姐等著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白不語沒有多說什麼,快步上前,跟在那個丫鬟的身後進了屋子。
此時天色還亮著,但因為屋子裡門窗都關著,整個屋子都顯得有些陰森,或許是因為長久不開窗通風的緣故,加之屋子裡又燃著香,這使得裡麵的味道變得更加奇怪。
過於濃烈的香氣讓人感覺心浮氣躁,尤其這個帶她進來丫鬟一直在嘰嘰喳喳說著話,話裡話外都是對她的敲打,讓她懂事兒聽話,彆沒眼色,要伺候好小姐,還要尊重院子裡的老人。
“你若是想長長久久在這個院子裡待下去,就要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彆肖想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否則的話,到時候雞飛蛋打,你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白不語口頭上應著她的話,眼睛卻四下張望著,打量著屋子裡的布置擺設。
屋子裡布置的倒是古香古色的,不過值錢的擺件兒卻並不多,博古架上除了兩個看不出年代的花瓶之外,就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木偶人。
那些木偶人看起來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有些看起來十分逼真,仿佛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小人似的,不管是身上的色彩,還是五官表情,瞧著就像是等比例縮小的真人似的。
還有一些則要粗糙上許多,隻有大概的人形,看起來就好像是小孩隨手弄出來的劣質玩具似的。
即便是這樣的小人偶,依舊被人鄭重地擺在了博古架上,兩種不同的木偶人擺放在一起,看起來衝擊性極強,但卻又意外和諧。
白不語被帶進來之後,那個丫鬟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結果一回頭,卻發現白不語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綠衣丫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語氣不善地說道:“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都沒放在心上?你這是什麼態度?就你這個樣子,還想來六小姐院子裡伺候,我勸你早點離開,這裡不適合你。”
說著,她就來扯白不語的胳膊,看那架勢是想要將她從屋子裡扯出去似的。
白不語察覺到她語氣之中難以遮掩的興奮,她的神情微微閃動,飛速躲開了對方伸過來的手。
“我還沒見到六小姐,你跟我一樣都是下人,憑什麼決定我的去留?難不成你主子不成?都能代替主子做決斷了?”
沈家大院裡等級分明,對方隻是個丫鬟,就算等級比她高,也沒有辦法做她的主,白不語才不怕她。
綠衣丫鬟發現白不語油鹽不進,臉色瞬間扭曲了起來,她伸出來的手生生地停住了,瞪著白不語的眼神像是要將她活吞了似的。
之前她好歹還知道要偽裝一二,現在是連偽裝都不樂意偽裝了。
白不語神情淡漠地看著對方,仍舊是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你是沈府的主子嗎?什麼時候你能代替主子做決定了?”
那綠衣丫鬟不甘心地將手縮了回去,她惡狠狠地說道:“你給我等著,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