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的時候,李詩悅全程板著臉蛋,一副心裡有氣的樣子。
季修有點沒搞懂,為什麼她會突然生氣。
他打量著她的表情,摸不著頭腦,隻能感歎女人心、海底針,搖搖頭便不再細想,一邊吃飯一邊思考,如何才能快速賺錢,撈到第一桶金。
眼下是三月,再有七個月,上麵就會恢複高考。
通過考試的知青可以利用這條途徑回到城市,回到家裡,並且獲得上學和晉升的機會。
季修打算和李詩悅一起參加高考。
他絲毫不覺得兩人會考不上,但是考上之後,所需要的花銷將會是個大問題。
兩個人是夫妻,肯定要在外麵租房住,這就需要一筆開銷,另外每天的夥食費、日常生活費,還有送英子去托兒所的費用,都需要提前攢好。
季修不知道如今外麵的物價,為了保險起見,攢的錢越多越好,靠季家或者李家,都是指望不上的。
他還是得自己想辦法努力。
季修鎖眉思考,一副凝重的樣子。
李詩悅沒有等到季修哄人,抬眼看了他兩眼,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帥氣的側臉上帶著認真,充滿了讓人心動的魅力,不禁有點心軟。
算了算了,他已經開始變好,不能一下子要求他事事都做得完美。
而且即便他不甜言蜜語,那些家務還是隻能她來做,和他生什麼氣呢?他哄得她開心,這不就夠了嗎。
“你想什麼呢?”李詩悅自己哄好了自己,也想出一份力,輕聲問他。
季修回過神,看向李詩悅,露出苦惱臉色:“媳婦,怎麼才能賺到錢呢?”
李詩悅疑惑:“你準時上工不就行了?”
春溪村土地肥沃,糧食產糧偏高,所以工分的含金量還是挺不錯的,一個工分等於一角二分錢,壯勞力每天十公分,等於每天賺一塊二角,成年女性每天七工分,等於每天賺八角四分。
按照現在城裡的物價,大米不能售賣,其他的比如麵粉一角八分五,豬肉八角,大白菜一分……
他們春溪村的工資,算是非常高了。
即便是部分城裡的職工,有些人也不如他們這些普通的春溪村農民。
李詩悅去過城裡幾趟,知道這種情況,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她甚至算過一筆賬,他們兩個都還年輕,不用贍養老人,沒有家庭拖累,隻有一個女兒,按照一年工作四到五個月來算,一年收入在兩百五到三百之間,刨去正常的吃飯,隻要好好乾活,一年少說能攢一百來塊。
如果不想攢那麼多錢,甚至能隔三差五買一頓肉嘗嘗味道。
之前季修撒手不管家裡,她要照顧家裡和孩子,經常和生產隊請假,工分不足,所以才會窮到連溫飽都難。
現在季修願意努力,生活裡瞬間充滿了希望。
她搞不懂季修為什麼還要發愁。
季修對上她寫滿疑惑的眸子,心裡一動,湊過去,神神秘秘說:“媳婦,我昨天不是出去喝酒,很晚回來,你生我的氣了嘛。你一生氣,和我鬨,我就忘了回來是想和你說一件大事。”
李詩悅想到昨天就生氣,瞪他一眼,不太相信地問:“什麼大事?”
季修壓低聲音:“我聽兄弟們說的,今年上麵要恢複高考了。”
“什麼!”
平底一聲驚雷,李詩悅消化掉這個信息,猛地站起來:“你,季修你確定嗎?”
季修眯了眯眼:“八成的概率吧。”
八成概率已經足夠觸動人心,李詩悅眼睛蹭地亮了起來,沒有追問季修是從哪裡知道的消息,驚喜得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發泄心裡的激動。
他那些兄弟三教九流,五花八門,知道一點風聲也很正常。
她陷入了自己的美妙幻想中,高考……這豈不是代表著,她有機會回到家裡嗎?
季修看著有點不爽,敲了敲桌子:“媳婦,和你好好地說著話呢,你跑什麼?”
李詩悅勉強壓抑住心裡的喜悅,在季修身邊坐下,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眼神喜悅,心不在焉地應付道:“你說,什麼事。”
季修眼神幽深地看她:“媳婦,你那麼高興高考恢複的事情,是打算拋下我和英子,一個人回城裡嗎?”
李詩悅聞言愣住。
旁邊乖乖吃飯的季英子聽到關鍵字,抬起頭,臉頰還沾著飯粒,眼裡滿是茫然:“媽媽要拋下英子嗎?”
李詩悅沒有回答,她還沉浸在恢複高考這個消息帶來的驚喜中,一時有些心神不定,沒想到那麼遠。
季英子看她不說話,眼裡浮現淚花,忍住委屈問:“英子不乖嗎,為什麼媽媽不要英子?”
“沒有。”李詩悅回過神,心疼地顧不上其他,俯身親吻女兒的麵頰。
季英子的小胖手抹了一下眼睛,紅著眼眶,小聲道:“英子很乖的,媽媽彆不要英子。”
她十分傷心的樣子,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砸在桌子上。
季修和李詩悅同時察覺不對勁。
正常的小孩子應該沒有那麼快反應過來這件事,也不可能因為聽了這麼一句話,就傷心到掉淚,難道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
季修放下碗筷,蹲下身和季英子的視線齊平,問她為什麼要哭。
季英子看了一眼季修,兩隻小手糾結成一團,委屈而小聲吐露真相。
季修聽完,臉色微沉。
原來是前段時間,他和李詩悅冷戰的事情,被外人看出來了,隔壁鄰居的幾個小男孩嘲笑她,她爸爸不靠譜,早晚有一天,媽媽會偷男人跑掉,不要她這個拖油瓶女兒。
季英子本來就覺得家裡的氣氛太僵硬,被他們一嚇,膽戰心驚,好幾天才緩過來,心裡還留下了陰影。
平時沒什麼,當誤會李詩悅真的要拋下她和季修離開的時候,她想起那件事,一下就嚇哭了,哀求李詩悅不要走。
“媽媽不會走,媽媽這輩子都不會離開英子的,英子彆怕……”
李詩悅心疼得要命,將女兒抱在懷裡不斷安慰。
英子是小孩子的身體,容易累,哭著哭著,漸漸睡了過去。
李詩悅將英子放到床上,回來堂屋,臉色不太好看:“隔壁那幾個孩子,越來越過分了,要不是看他們還小,我非要發火,還好我平時不怎麼放英子和他們玩。”
季修表情森冷,從窗口望著鄰居家的屋子:“小孩子懂什麼,肯定是家裡的大人天天念叨,才會鸚鵡學舌。想要報複,不應該找小孩子,找大人才對。”
李詩悅一驚,抬起頭看季修:“你要做什麼?”
季修站起來,拋下一句話,轉身出門。
“你在家裡照顧英子,我馬上回來。”
李詩悅預感不好,慌忙追上去。可是她不比季修身高腿長,越追越落後,等到追上去的時候,季修已經完事了。
陳滿柱是陳家的大兒子,上麵有爹媽兩個長輩,下麵有五個弟弟。
兄弟六個齊心協力,在村裡十分有威望,平時遇上糾紛,一排人站出來,沒一個人敢和他們爭執。
可是現在,他們六個人卻全部倒在地上,痛得滾來滾去,哎呦哎呦地叫喚。
李詩悅驚愕極了,順著看過去,隻看見季修一人站在中間,完好無損,連發絲都沒有亂一分,徹底懵逼。
季修沒有注意到李詩悅追來了,他臉色森寒,環顧陳家人,語氣中帶著恐嚇和警告。
“管好你們的嘴巴,再說我家裡的閒話,我就砸爛你們家!”
現在的農村還帶著一股以暴製暴的風氣,誰家的兄弟多,誰的話語權就大,因為打起架來能以多對少。
以前陳家的地位是上中流,在村裡橫著走。
可是季修一個人就把六兄弟給狠狠揍了一頓。
陳滿柱痛得快死掉,抬頭看見季修可怕的眼神,慌忙點頭:“我不敢了,不敢了!”
季修看向另外五個人,五人瘋狂附和:“對對,我們不敢了!”
季修看向他們幾個人的媳婦和孩子。
兄弟六人瞪大眼:“快認錯道歉啊,你們愣住乾什麼!”
心裡又有幾分怨氣,還不是這些婆娘管不住嘴,把孩子帶壞了,不然季修怎麼會找他們的麻煩。
他們真的沒想到,季修竟然這麼厲害,一個人能打六個。
怪不得他以前是二流子呢,沒有這份能力,一般人還真不敢去做二流子。
陳家女眷和還在都回過神來了,連忙道歉。
季修不屑地嗤笑一聲,這才轉身,打算放過他們。
對上門口滿臉驚呆的李詩悅,他挑了挑眉,一點也不怕李詩悅發現什麼,走過去攬住她的腰:“回去了,媳婦。”
李詩悅不可思議:“你打贏了他們六個人?”
“是啊。”季修百無聊賴道,“很久沒動手了,有點沒收住手。”
所以一直都是這麼厲害,隻是她沒見過嗎?
李詩悅的視線挪到季修臉上,看他吊兒郎當又格外讓人有安全感的神情,心跳一點點加快。
女人總是一邊害怕暴力,一邊又慕強地崇尚暴力。
她忽然覺得此刻的季修,竟該死的有魅力。
……
回到家,季修叫醒英子,得意洋洋地告訴她,爸爸幫你教訓了陳家的人。
“以後再有人敢欺負你,讓你哭,就告訴爸爸,爸爸讓他們跪下來給你叫爸爸。”
季英子聽著描述,一會兒驚呼,一會兒瞪大眼,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是對季修的崇拜:“爸爸好厲害!”
她笑完之後,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為什麼要讓他們叫我爸爸,我是女孩子啊……”
“咳,這個嘛……那就叫奶奶。”季修隨隨便便就改了稱呼,摸了摸女兒的腦門,“英子繼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