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天性冷淡,又心有白月光,因此對正妻和妾室都不太感冒,連帶著對家裡兩個兒子也沒什麼感情。
季修來了後,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好崩了原主的人設,也不好在短時間內性情大變,突然改變對身邊人的態度。
放紙鳶算是他靈光一閃,才想起來和季盼春緩解關係的好法子。
隻是沒想到,虛名過盛,這法子才用了一次,就被毀了。
看慶賀這兩邊人擠人、紙鳶疊紙鳶的樣子,哪裡還能擠得下去他們。
他眉心微擰,掃過小廝手上捧著的巨無霸金雕紙鳶,再回頭看看身後年齡相仿的兩個兒子都滿是期待的樣子,心念微轉,放下車簾。
“走,去春日莊。”
下人驚訝了一下,很快答應一聲,高興地指揮車隊掉頭。
春日莊是南陽侯府祖上傳下來的莊子,統共三十頃,位於城東,莊子裡假山流水,奇花異草,四季裡不論哪個季節都有鮮花盛開。
之所以名為春日莊,主要是因為莊子裡在春日綻放的鮮花最多,故此得名。
往年,每到百花盛開之日,當代南陽候夫人便會遍發群帖,在此舉辦春日宴,宴會上談書說詩,風雅又寫意,流傳出許多詩作名篇,一度是京中最為熱鬨的盛事。
除了鮮花,莊子上還有各種玩樂的設施,比如曲水流觴的、投壺射箭等等,方便權貴之家的偶爾聚會。
不過,自從季修的母親,也就是上一任候夫人過世,雲依依後院掌權後,因為她隻顧著追逐季修,無心外出,京中就再也沒有春日宴這般盛事了。
春日莊封閉已久,除了定期派人打掃,淡出外人視線許久。
下人跟在季修身邊不長,隻聽侯府老人說起過春日宴的盛景,還從沒見過,自然很是期待。
馬車在侍衛的擁護下進了春日莊,已有人前去和莊頭交涉,打掃洗塵,迎接季修一行人的到來。
“這莊子裡有一處寬闊之地,最適合用於放紙鳶。昔年母親還在時,她在此舉辦春日宴,我便與友人們於莊內寬闊處放紙鳶玩樂。”季修下了馬車,看著春日莊,怔了怔,向來冷淡而漠然的臉上,忽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懷念和傷感,“
一晃多年,我快想不起她的樣子了。”
季修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在外人麵前,總是很注意形象氣度。
高高在上,宛若一尊玉人,沒有喜怒哀樂,沒有嬉笑怒罵,讓人十分有距離感。
比如季盼春,一直就不親近他。
在他的概念裡,季修是母親深愛的人,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是南陽侯府的侯爺,他知道,可是那又如何,他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見到過一絲屬於人的情緒,所以他無法親近他。
第一次看見他感情外露,他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他不是神,他也隻是個肉-體凡胎正常人而已啊。
季盼春心中湧出一絲怪異的複雜感情。
當你對一個人沒了期待,他又忽然露出了可以觸碰的一麵,就讓人情不自禁想要再試一次。
旁邊的季文成也很是驚奇,悄悄地仰頭看季修。
季修從原主的記憶裡回過神,視線掃過兩人,難得一笑,拿起下人遞過來的紙鳶:“走吧,進去。”
……
進了春日莊,裡麵留守的下人紛紛前來拜見。
季修隨意地應付了過去,帶著兩個兒子去園中湖的空地上放紙鳶。
湖邊有風,不算大也不算小,剛剛夠用。
季修帶來的金雕紙鳶體型龐大,是特意定做的,花了工匠五天時間,所費銀兩足夠五口之家二十年的嚼頭,看起來栩栩如生,威風又霸氣。
可是,這樣威風霸氣的金雕紙鳶,卻飛不起來。
看著又一次摔在地上的紙鳶,季修:“……”
本來是準備去慶河放的,那裡風大,彆說五倍大的金雕紙鳶,就算十倍大,多放幾次也能飛上去。
如今倒好,丟臉極了。
尤其一旁的季盼春,本來看著金雕紙鳶的眼裡滿是羨慕,現在一點也不羨慕了,眼睛眯起來,竟然在幸災樂禍。
彆以為扭過頭,他就看不見了!
季文成穿著織金錦衣小袍子,跟著笑,笑得咧開嘴,還試圖和季盼春說話,神態裡流露出一絲親近和討好。
“……”季盼春的笑容戛然而止,厭煩地看他一眼,遠遠躲開。
季文成扁了扁嘴,滿臉喪氣,但是很快又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接近季盼春。
季盼春不勝其擾,拿著燕子紙鳶躲去季修身邊。
比起季修,他更厭惡這個庶弟。
尤其這幾個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討人厭的庶弟,每天都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想要接近他,讓他看著心裡毛毛的。
季修不放棄地還在研究紙鳶,放了一絲注意力在他們身上,不過看見這幅場景,也沒想調和他們之間的矛盾。
反正,隻要有心,不用他多做什麼,自然就會好的。
原身的記憶裡,二兒子季文成的性格隨了母親柳姨娘,對雲依依母子十分敵視。
可是,在季修剛來這個世界,打算去看望雲依依的時候,是季文成在路上攔住了他,暗示了他季盼春生辰的信息,鼓動他去給季盼春過生辰。
這裡麵的玄機,意味深長。
季修派人暗中觀察了幾日,就斷定了自己的想法,更不會插手兄弟倆的糾紛。
“飛起來了!”季文成看見季修手上的金雕紙鳶飛起來,眼睛一亮。
季修同時鬆了口氣,可算把這隻龐大的金雕紙鳶放起來了。
不過他來這裡又不是真的為了玩樂,更重要的還是緩解和季盼春的父子關係。
金雕紙鳶飛上天之後,他就看向了身邊兩個孩子,語氣懷念而矜持:“當年為父還有一架比這更大的紙鳶,每次放飛都是一次成功,多年不玩,手生了,也沒有當年那個感覺了。不如你們兄弟比賽,誰能最先靠自己將紙鳶放飛,我就將這架金雕紙鳶送給他。”
季盼春和季文成的眼睛都微微地亮了起來。
男人至死仍少年啊,不論幾歲,麵對新奇有趣的玩具,永遠都懷有一份熱愛之心。
季盼春十二歲,自認為已經長大,但是這個時候,他卻完全不記得自己的年齡了,側頭打量了季文成一眼,眼裡閃過一絲不屑,抓住紙鳶就跑了出去。
季文成慢了一步,因為沒想到平時穩重的季盼春會為了一架紙鳶而衝動,反應過來花了一秒,才抓住自己的紙鳶追出去。
季修一旁圍觀,眼看兩人努力跑動卻不得其法,失敗了好幾次,將自己的紙鳶交給下人,上前去指點二人。
季文成以前放過紙鳶,有一點點經驗,但是時間過去太久,也手生了,和一個新手沒什麼差彆。
季仲春更差,五天前是他第一次出門接
觸紙鳶,還是季修控製飛上天之後才接手的,完全不懂其中技巧,隻能照貓畫虎。
對於季修的指點,兩人都豎起了耳朵聽,然後按照他的話嘗試去做。
等到燕子紙鳶飛上天,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季盼春滿頭大汗,看見紙鳶飛上天,一張臉上滿是興奮,顧不上擦汗,扭頭衝著季修大喊:“爹,飛上去了,飛上去了!”
話音落地,不等季修做出反應,他先愣住。
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叫季修為爹。
……
金雕紙鳶最後給了季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