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丁太太果然推薦了幾個幼兒園。
鐘時溪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不好意思,對丁太太道了謝,將離家和學校近的兩家幼兒園列入備選,打算去看看。
她沒有買車,因為上班的地方近,平時都是騎小電驢,方便又省錢。
隻不過大冬天的寒風呼嘯,騎著小電驢也很痛苦,還容易出事。
看完一所幼兒園回家,鐘時溪從小區門口回家的時候,車子忽然失去方向和控製,連人帶車子,朝地上狠狠摔去。
一時間,天旋地轉。
鐘時溪坐在小電驢上,完全來不及反應,隻能死死閉上眼,迎接等下來的疼痛。
倏忽,斜刺裡伸出了一雙手,接住她的手臂,將她從車子上抱了出來。
這雙手修長有力,一手接住她,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派輕鬆的樣子。
電動車倒下,她安然無恙。
“沒事吧?”含笑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無奈和忍俊不禁。
鐘時溪睜開眼,就看見季修出現在她麵前,眼裡滿是笑意:“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騎個車也會摔倒?”
鐘時溪的腳著地,聽到這句話,蹭地一下紅了臉。
季修又笑了笑,鬆開鐘時溪,扶起小電驢,看了看地麵,眉心微擰:“這誰做的,太過分了,大冬天在路上潑水。”
冬天氣溫低,潑在地上的水還來不及蒸發,就先一步凝結成冰。
鐘時溪騎小電驢路過,沒有注意到,怪不得會摔倒。
季修蹙眉,想到什麼,將手上的東西扔給鐘時溪:“你幫我拿一下快遞,我去找一下物業,讓他們處理一下這裡。”
鐘時溪應了一聲,抱住快遞,看著他走掉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物業沒有來,季修拎著一塊黃色的指示三角牌,臉色無奈地出現。
“物業給了這個,讓我幫忙立起來。”
鐘時溪不禁一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有這個也夠了。”
季修搖頭,夠是夠了,他就是對物業的應付有些無奈,哭笑不得。
“算了,不說這些了,一起回去吧。”將三角牌立起來放好,季修拿回快遞,放進小電驢前麵的籃子,若無其事地看向鐘時溪,“路上還挺遠的,介
意帶我一程嗎?”
你都把東西放進去了,她介意也沒法拒絕了吧。
鐘時溪失笑,不過她也沒想到,這個自認識以來就十分可靠的鄰居,原來還有這麼賴皮的一麵。
倒也可愛。
“上車吧。”她柔聲道。
季修眼裡露出一絲滿足,又提出一個建議:“不如我帶你,免得我們又摔一次?”
鐘時溪一愣,看看心愛的小電驢,彆說,還真的有一絲陰影。
她的騎車技術本來就不好,再帶一個大男人,大冬天的,這一兩百米的路也變成了難題。
想一想,她爽快地交出了把手。
季修也毫不拖拉,長腿一邁騎上車,側過頭,衝著鐘時溪挑了一下眉:“上車。”
他年輕英俊,滿麵笑容,像一個活力無限的大男孩,讓人看著也忍不住心情變好,和他一起笑起來。
可是經曆過之前的事,鐘時溪知道,他的內心,其實是一個可靠無比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是女人幾乎無法拒絕的類型。
她也不例外。
鐘時溪看著男人年輕英氣的臉龐,心裡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悸動。隻是,她才剛離婚不到半個月……想到這個事實,鐘時溪隱隱有些不安分的心很快冷靜下去。
不能再亂來了,她要為自己負責,為寧檸負責。
她捂住心臟,點了點頭,側坐上小電驢的後麵,手掌握住後排的保護杠,沒有去觸碰季修。
季修覺得奇怪:“你抱緊我啊,不然摔倒了怎麼辦?”
“沒事的,我抓後麵就行。”
“……”季修沉默了一下,低聲嘟囔,“真是的,就那麼怕我嗎?”
聲音不大,其實有點聽不清,可是鐘時溪卻聽見了,心裡猛然一跳。
這句話的語氣,太親昵了,太寵溺了。
她不確定是自己聽錯了,還是自己領悟錯了意思。
好在接下來的一路,他不再說話,安靜下來。
隻不過鐘時溪的心,卻沒有辦法平靜下來,還在想著他那句話,心裡七上八下。
到了樓下,季修幫忙停好車子,和鐘時溪一起上樓,電梯裡隻有兩人,氣氛安靜。
鐘時溪想著剛才的事,有些不自在,盯著樓層數字發呆。
終於到了地方,電梯門打開,她鬆了口氣,飛快地
踏出去,和季修揮了揮手道謝,就迫不及待要進屋。
季修叫住她,嗓音低沉。
“溪溪,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是一個濫好心到隨便一個女人要離婚,就會犧牲好幾天時間陪她跑來跑去的人吧。”
“……”鐘時溪背對著他,身形僵硬。
季修卻沒有再說什麼,輕輕地笑了笑,不急不緩地上前,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彆躲著我,我就不作弄你,好嗎?”
鐘時溪眼睛睜大。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可是她好像不同,從小到大都沒有這種東西,要不然也不會總碰上渣男。
所以這幾天來,她感覺自己接收到了季修試探的信號,卻因為驚訝,不敢相信,一直不敢在心裡多想,將念頭壓了下去。
直到現在,他打直球,她就真的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了。
“你是什麼意思?”鐘時溪聲音飄忽,故作鎮定地問。
季修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在天邊,又似乎在身前:“你心裡明白的,就是你想的那樣。”
鐘時溪一愣,她想的那樣……
一瞬間的喜悅之後,她再次冷靜,心情十分複雜:“你確定?你看到了,我剛離婚,還是二婚,身邊帶著一個女兒,我想不通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那三個字沒有說出來,因為她的心裡其實是很不自信的。
就算事情已經擺在明麵上了,季修不說,她就不敢戳破那層窗戶紙。
季修語氣無奈地笑了:“你對自己多點自信,好嗎?你很好,長相漂亮,性格溫柔,事業出色,還做得一手好飯菜……”
“等等!”鐘時溪突然豎起食指,眼裡露出一絲懷疑,“你不會是因為我會做飯才喜歡我的吧?”
季修被她打斷,猝不及防,愣在當場。
這樣溫柔告白的時刻,她是怎麼能偏到飯菜上去?
不過他短暫的停頓似乎讓鐘時溪誤會了什麼,鐘時溪盯著他三秒,勉強一笑道:“你幫過我,要是想吃飯,可以每天來我家裡吃,不需要犧牲這麼大。如果想長期,也可以在我家裡搭夥,我父母都很歡迎你。”
季修一愣,回過神後哭笑不得:“溪溪,我並不是為了這些……”
“那你是為了什麼?”鐘時溪望著他,眸光認真,流
露出一絲複雜和困惑,“我覺得你的心其實並不在我身上,是我的感覺又一次出了錯嗎?”
季修:“……”
他沒想到鐘時溪的感覺會這麼敏銳。
說實話,經曆過兩個單身到老的世界,他覺得那樣度過也挺好,已經很久沒有全身心地投入到小世界裡。
反正他隻要扮演原主,就可以得到原主留下的一切,妻子,孩子,家庭……就算不投入感情,也不妨礙他將自己的身份定義為老師,教導愛護每個世界的反派。
可是在這個世界,他那些小手段,在還沒有愛上原主的鐘時溪麵前,變得拙劣,無所遁形。
愛情或許是這個世上最複雜最難以描繪的東西,它來的時候,無人知曉,可是一旦你發現它的存在,便是天崩地裂。它可以蒙蔽你的五感,也可以讓你變得驚人的敏銳。
季修能確信,鐘時溪對他的靠近是有感覺的,可是她心裡有太多的顧慮。
這份顧慮之下,她沒有愛上他,先一步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或許她這一輩子用來看男人的目光,就準在這一次上了。
季修在心裡懊悔歎息,麵色上卻無一絲變化,眼神也一如剛才的無奈含笑,看著鐘時溪:“你呀……”
他抬手,撫摸著鐘時溪的後腦勺,俯身湊近,將她圈在胸前,神色變得正經:“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就當做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站在原地,等我向你一步步靠近,我會向你證明的。”
這一刻,他的身上出現了悄無聲息的變化,原本的清冷疏離飄散消失,多了一絲人間煙火氣,讓他融入到了這個世界裡。
鐘時溪愣住,看著麵容逼近的男人,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心臟突然前所未有地狂跳起來。
怦,怦,怦,怦……
“你們在乾什麼?!”
帶著外孫女遛彎買菜回來的鐘父從電梯裡出來,看見鄰居壁咚女兒,驚得手上的菜都掉在了地上。
鐘時溪猛地回過神,臉色如火燒,驚慌地轉過臉,背對鐘父。
季修眼神閃了閃,動作快速卻不慌張,收回手,整理外套,轉身麵對鐘父,還有條不紊地打招呼:“鐘伯父。”
鐘父一雙眼定定地看著他。
他也不緊張,清爽地笑
了笑:“您彆這樣看我,我是在追溪溪,您再這樣,我都不敢再上您家的門了。”
鐘父大概沒想到年輕人的臉皮這麼厚,追他女兒,主動承認不說,還想著下次再上門做客。
可是讓他真的大發雷霆,也不可能。
先不說季修幫過他們的大忙,讓他們的女兒免受了一年的離婚之苦,就說季修這個人,平心而論,其實也很不錯。
雖然剛搬來,認識的時間並不久。
可是耐不住他熱情,兩家又在隔壁,第一天搬家過來就上門拜訪,又是送水果又是上門喝茶,比那些相處了十幾年卻不打招呼的鄰居更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