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往前開了一小會兒,車廂之間的隔門竟然突然自動打開了。
這節車廂前麵一節車廂裡還是半滿的,人們坐在地上,滿臉驚嚇地看著車廂之間打開的門。
後麵一節車廂現在是全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果然沒有拆座椅。
座椅全都好好的,黑色的單肩包倒是被找出來了,孤零零地扔在旁邊,包口開著,地上亂丟著幾個扳手和螺絲刀,上麵沾著血跡。
列車出發時滿滿的一車廂人現在全沒了,就像陸鐫在廣播裡說的那樣,他們把工具拿去做了彆的用途。
“門開了,那邊空著,要過去嗎?”有人小聲問。
“那節車廂沒拆座椅,咱們一過去會不會就超載,直接被清理掉啊?”
說得很有道理,大家都不太敢亂動。
他們觀望時,裴寒已經帶著寧鴿和歐文,走向後麵那節空車廂。
既然門開了,反正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如走走看。
而且和裴寒的選擇一樣,寧鴿也覺得要往後麵走,去車尾的方向。
因為寧鴿總有種奇怪的直覺,好像陸鐫用廣播說話,並不是對著全車的人說的,而是對她說的。
這種感覺來得毫無原由,莫名其妙。
他特意說什麼“現在是車尾廣播”,強調了車尾,寧鴿就覺得他是在提示她,讓她往車尾走。
這是哥哥在說話,寧鴿沒辦法抵抗哥哥溫和的聲音。
整節車廂的人都看著他們幾個,隻有高中生從他坐著的地方站起來,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
裴寒並沒有反對,任由高中生跟著,一起進了後麵一節車廂。
車廂之間的隔門隻開了幾秒鐘,就重新自動關起來了。
一進這節車廂,裴寒就去撿起地上扔著的一個扳手,對準兩節車廂之間隔門的玻璃敲了上去。
當地一聲,玻璃竟然紋絲不動。
這麼堅固的玻璃簡直逆天。
裴寒又繼續對隔門的其他地方施暴,隔門巋然不動。
這隔門相當堅固,很難破壞,否則的話,就可以不用受隔門短暫的打開時間的限製,一直往車尾走。
現在開門的短短的幾秒鐘,隻夠寧鴿他們從一節車廂進入下一節,副本像是在故意限製他們在車廂間走動的時間。
沒幾分鐘,興旺裡站就到了,列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外麵仍然黑漆漆的,看不出所以然。
裴寒走到門口,向外張望了一下。
寧鴿也很好奇,過來看了看。
車廂外是死一樣濃黑的黑暗,就像眼睛瞎掉了一樣,完全看不出任何東西。
歐文笑道:“呦,還挺高級。梵塔黑。”
這裡好像是一個特殊的空間。
車門打開著,一直沒有關,廣播的柔和女聲忽然傳來。
“乘客們請注意,每節車廂裡都藏著一個潛伏者,乘客須在三十分鐘內將潛伏者清理下車,失敗的車廂將接受清潔,乘客下車換乘其他車次。”
又是下車。
下車就是死路一條,得找出“潛伏者”,扔到車外。
毫無疑問,這任務又是讓玩家們互相懷疑,自相殘殺。
可是這節車廂已經被麵具人清空了,現在隻有寧鴿、裴寒、歐文和高中生四個人。
高中生看出他們三個好像互相認識,隻有自己是個外人,有點嚇到了,“我真不是什麼潛伏者。”
歐文笑道,“彆那麼肯定,這裡列車做主,它讓你是你就是,估計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話更讓人害怕了,高中生的臉都嚇白了。
歐文伸出手,拍了拍高中生的背,“彆緊張,我覺得一下車就被碾成渣的死法還是挺快的,不算太痛苦。”
他閒得沒事,欺負小孩玩。
裴寒說:“無論如何,我們先把‘潛伏者’找出來再說。”
歐文不逗高中生了,琢磨,“廣播裡又沒說潛伏者有什麼特征之類,該怎麼找呢?”
高中生想了想,把手腕伸出來給大家看。
“我最近都在玩這種遊戲,”他說,“進遊戲的時候,係統會給玩家一個身份,有些玩家就會被係統設定成潛伏在裡麵的鬼,你們看,我的手環上沒有收到過這種消息。”
他主動把手環上的消息翻給大家看。
手環上隻有兩條消息,一條是給新手的玩家指引資料,一條是要去終點站掃描錨點的提示。
手環上的消息是不能刪的,他真的沒收到過彆的。
寧鴿也低頭又看了自己的手環一眼,“我也沒有。”
裴寒也搖頭。
歐文連看都懶得再看,雙手撐在腦後,伸了個懶腰,“當然沒收到過這種東西。”
他要是收到這種消息,早就當成新鮮事告訴寧鴿他們了。
寧鴿思索,“難道真的像歐文說的,連潛伏者自己都不知道?”
裴寒說:“很有可能。”
高中生訝異地看著他們三個。
他們三個壓根就沒有把手環給彼此檢查一下的意思,說沒有就是沒有,其他人竟然還就這麼輕易放過去了。
他們信,高中生可不太相信,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說點什麼,不過最終什麼都沒說。
四個人在研究究竟誰是“潛伏者”的時候,前後兩節車廂裡也都在忙著。
從隔門的小玻璃窗能看到,後麵的車廂好像達成了一致,他們的想法和高中生一樣,覺得潛伏者一定會收到係統發來的消息,正在一個挨一個地檢查大家的手環。
前麵一節,也就是他們剛剛離開的車廂,吵成了一團。
寧鴿看見禿頂男人正在舉著手裡的扳手,激烈地和那個高大的壯漢辯論著什麼,看表情火.藥味十足,好像馬上就要動手。
廣播裡傳來叮咚的提示音,可惜這次仍然不是寧鴿希望聽到的陸鐫的聲音。
女聲說:“提示:潛伏者的特征是背上有一個紅色的圓形標記。”
終於給出潛伏者的特征了。這就好找得太多了。
既然說是後背上有記號,裴寒默不作聲地解開扣子,把上衣利落地脫掉,轉過身來給大家看。
“有沒有?”他問。
寧鴿又一次看到他的裸背。
就算在地鐵冷白慘淡的光線下,他背上停勻的肌肉線條還是相當漂亮,可是上麵什麼記號都沒有。
歐文也照辦了,爽快地把上衣脫了,一邊跟寧鴿開玩笑,“不比較哦。消瘦也是一種美。”
兩個人的背上全都沒有標誌,高中生緊張起來。
如果他們都沒有,就很有可能在他背上。
他臉色蒼白,解扣子的手都在發抖,好不容易才戰勝了扣子,脫掉上衣,轉過身給大家檢查。
寧鴿他們三個對視了一眼。
他身上也沒有。
如果他們全都沒有,那就是在寧鴿身上。
裴寒沒有查一下寧鴿的意思,自己蹙眉琢磨。
“失敗懲罰是‘車廂將接受清潔,乘客下車換乘其他車次’,如果我們現在強行打開中間的車門,去隔壁車廂,是不是就躲過去了,不用下車?”
歐文看看隔壁,“剛才用扳手都敲不動,怎麼弄開?”
寧鴿打斷他們的話,“我要先看一下我的背。”
無論如何,先弄清楚再說。
那是後背,自己看不見,歐文有點尷尬,“不然讓裴寒幫你看看?我們兩個閉上眼睛。”
“不用。”寧鴿摘下手環,翻到掃描錨點的界麵,調出攝像頭,“你們用衣服幫我遮一下門上的玻璃。”
他們三個乖乖地去兩邊車廂的儘頭,用上衣遮住車門上的玻璃,背對著寧鴿。
寧鴿脫掉T恤,自己用手環上的攝像頭仔細看了一遍。
角度彆彆扭扭的,有點難找,但是基本還是能看出來。
好像沒有。
車窗外是黑的,倒映出車廂裡的人影,寧鴿對著玻璃的反光再看一次,仍然覺得沒有。
寧鴿理好衣服,邊理邊說:“我好像也沒有記號。”
歐文沒敢回頭,有點納悶,“啊?你也沒有?你再仔細看看?”
寧鴿自己也有點懵。
寧鴿原本料想的是,既然他們三個都確定沒有,她用攝像頭一看,就能看到背上明顯的大紅圈,她是做足了這種思想準備,不料並不是這樣。
這就真的很奇怪了。
說不定標記是在很難看見的角度,或者尺寸很小,這樣大概地一看,根本看不到。
這件事太重要,不能馬虎。
寧鴿把裴寒叫了過來,“我沒法仔細看,還是你再幫我看一下吧。”
裴寒回頭看了一眼寧鴿,答:“好。”
他把手裡遮著玻璃窗的衣服交給高中生,走過來。
寧鴿轉過身,掀起背後的T恤。
裴寒幫她把頭發撥到前麵,肩膀上的衣服也小心地揭開一點,認真地看了一遍,“沒有。”
“真沒有?”寧鴿不能相信,“就連很小很小的那種,針尖大的小紅點之類的,也全都沒有?”
裴寒很篤定,“至少我在能看見的地方,全都沒有。”
寧鴿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身上還穿著內衣。
“你等一下。”寧鴿反手把背後的掛鉤解開,撥到旁邊,把整個背都露出來。
裴寒在她身後沉默了好幾秒,才低聲說:“……沒有。”
他又說:“你能不能……呃……拉一下這裡……”
寧鴿的兩隻手都在努力地掀著衣服,問他:“哪裡?”
裴寒知道她騰不出手來,猶猶豫豫地問,“我能……稍微動一下麼?”
“隨便你。”寧鴿快速地說。
心想,大哥,倒計時還在走著,你能不能拿出剛才踹椅子的乾脆利落的勁頭,彆那麼害羞?
裴寒又磨蹭了一下,才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寧鴿。他把她背後的內衣帶子也撥開了一點。
“真的沒有。”他的口氣如釋重負。
寧鴿重新扣好掛鉤,整理好衣服,轉過身來,看見裴寒正在扭頭看著其他方向,臉已經徹底紅了。
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寧鴿心想,問題的關鍵是,和其他車廂不同,這節車廂裡就隻有四個人,四個人的背上竟然全都沒有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