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蝸牛渾身猛地一抽,痛苦地哆嗦起來。
衛決拎著那隻圓圓的蝸牛殼,裡外看了看,似乎覺得沒什麼好玩的,滿臉失望,百無聊賴地隨手一拋,扔到車門外。
這人剛才剪掉蝸牛觸角,可以說是為了自保和救人,用螺絲刀貫穿它的嘴巴,也算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可他現在掀掉蝸牛殼,就純屬手欠,完全沒有必要。
他好像還挺高興。
蝸牛殺人,人殺蝸牛,並沒什麼,可他這樣,感覺多少有點變態。
裴寒和歐文立刻同時看了他一眼。
寧鴿對這個人剛剛放下的警惕心又重新冒出來了。
轉眼大蝸牛就被挪到了車門口。
“等等,我的螺絲刀。”衛決說。
他伸手一抽,把螺絲刀從大蝸牛嘴上抽了出來,在蝸牛身上蹭了蹭,揣回口袋裡。
“好了。”他說。
彆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提腳猛地一踹,把大蝸牛踹進了車外的黑暗裡。
寧鴿看著他:“……”
衛決好奇地偏偏頭,問她:“怎麼了?否則呢?不踹下去,還先給它辦個歡送會?”
蝸牛解決了,吳老師問:“把它扔下去,會不會還有彆的蝸牛上來啊?”
裴寒答道:“一般來說,不會。”
寧鴿估量了一下,補充,“再說半小時的時間也快要到了。”
隔壁他們待過的那節車廂也有了進展。
寧鴿就著手電筒的光看見,他們發現這邊亮了,也找到了手電筒,不過他們沒有裴寒和衛決,沒人敢上前處理大蝸牛。
雖然時不時還有減員,有手電筒照著,狀況比剛剛稍微好一些。
三十分鐘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寧鴿看見,隔壁車廂的大蝸牛自己蠕動著下了車。
緊接著,車廂裡的頂燈重新亮起來,顯示屏跟著亮了,手環也恢複了正常。
列車合上車門,重新啟動。
衛決率先走到車廂間的隔門前,寧鴿他們也一起走過去,準備進入下一節車廂。
裴寒忽然出聲,問:“你們猜,下一站的站名叫什麼?”
歐文納悶,“這也能猜?”
就聽見寧鴿安然回答:“下一站叫平安門。”
她的話音未落,廣播裡就傳來報站名的女聲,“本次列車終點站:環城站。下一站:平安門。”
寧鴿和裴寒相視一笑。
歐文納悶:“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們知道站名?站名有規律是吧?”
他開始努力回憶,“前麵幾站都叫什麼來著?第一站叫平安街,第二站叫永寧路,第三站好像叫興旺裡,第四站叫什麼來著……”
衛決站在前麵,笑出聲,“路人甲,叫吉平門。”
寧鴿沒在聽歐文報站名,她看向顯示屏上新的報站走馬燈。
那行報站的話後麵仍然跟著兩個小點,隻不過這次是在左邊上下排列,正是裴寒寫過的盲文數字“二”。
寧鴿和裴寒互看一眼。
倒數很快就要結束了。
雖然不清楚到底在倒數什麼,還是讓人焦慮。
報站的廣播結束後,立刻傳來熟悉的沙沙啦啦的雜音,陸鐫的聲音終於來了。
“列車停電時沒辦法廣播,希望你們像站名一樣,能夠平安。”
寧鴿現在確定無疑,陸鐫這句話就是對他們說的。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現在地鐵剛離站,下一站新的任務還沒發布,他現在廣播,打算怎麼給他們下一站的提示呢?
陸鐫繼續說話,說的並不是任務提示。
“太慢了。”他說,“你們必須抓緊時間,加快速度,要來不及了。”
車廂裡其他人一定聽得一頭霧水,寧鴿他們卻知道他在說什麼。
一定和馬上就快清零的倒數有關。
寧鴿心想,他急著讓他們去車尾。
衛決也笑道:“這人是誰?我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麼好心的人,是想讓我們加快速度快點到車尾嗎?”
問題是每次打開隔門的時間都很短,隻有幾秒鐘,寧鴿他們每次隻能前進一節車廂。
歐文問:“有沒有可能一次走兩節?”
裴寒看一眼車廂的長度,再看一眼寧鴿,沒有作聲。
寧鴿也覺得,需要在隔門打開的幾秒鐘內,進入下一節車廂,狂奔過整節車廂的距離,再進入下下節車廂,裴寒他們應該可以,寧鴿可能做不到。
“我們試試看吧?說不定行。”寧鴿建議。
裴寒點點頭,“你在前麵儘可能快跑,我們在後麵跟著你。”
正說著,隔門就打開了。
裴寒說:“跑!”
寧鴿撒腿就跑。
裴寒和歐文都在身後跟著她,隻有衛決根本沒有等她的意思,他本來就站在寧鴿前麵,在隔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就衝了出去,跑在寧鴿前頭。
這節車廂裡還剩幾個人,完全不明白寧鴿他們在做什麼,驚訝地看著他們在車廂裡衝刺。
寧鴿顧不上理他們,追在衛決身後,奪命狂奔。
車廂一共隻有二十米左右,有衛決在前麵領跑,寧鴿跑得還挺快。
竟然真的在隔門還開著的時候,衝到了地方。
但是在過隔門的一瞬間,寧鴿明顯地感覺到跑在前麵的衛決突然慢了,擋了她一下。
也就是這一下,讓寧鴿身後的隔門剛好合了起來。
裴寒緊跟著寧鴿,看見隔門要合上,用手一把攥住門沿。
然而這東西力氣極大,就連裴寒都扳不動,馬上就要夾到手指時,裴寒隻得抽回手。
他和歐文都沒來得及,寧鴿被隔在了下一節車廂裡。
隔著玻璃門,寧鴿看見裴寒一拳砸在玻璃上,然後從單肩包裡拿出扳手,對著門猛敲上去。
當然是沒有用,他們前麵已經試過了。
寧鴿能看出,他著急到有點昏頭,否則那麼理性的人,不會做這種無用功。
裴寒又踹又砸,把門弄得哐哐響,無奈那扇門堅固無比,毫無反應。
他鎮定下來,沿著門框仔細一點點檢查,似乎在找可以把門卸下來的地方,沒有找到。
最後他終於隔著玻璃,把手撐在門上,挫敗地望著對麵的寧鴿。
寧鴿隔著玻璃,對他微笑了一下,很想安撫他,告訴他其實不是什麼大事,等下一站一開門,他就能過來了。
身後的衛決忽然出聲,“小鳥,和你的保護神分開了?”
寧鴿轉過頭看看他。
他仍然在笑著,看上去好像心情很好,和剛剛手欠揭掉蝸牛殼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漂亮的眼睛裡全是天真純潔的惡意。
他剛剛過隔門後慢的那一步絕對是故意的,剛巧讓寧鴿過了隔門,卻把裴寒和歐文留在上一節車廂裡。
不知他剛才是跑到門口,忽然興之所至,來了這麼一出,還是處心積慮,從起跑時起就特意擋在寧鴿前麵,打算這麼乾。
如果是算計好的,那他對時間的估算和掌握精準到嚇人。
按他的說法,他也是從前往後走,也已經過了這麼多次隔門,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寧鴿沒有動,就站在隔門前,裴寒也沒有動,和她隔著中間的門,站在一起。
衛決嘖了一聲,“離得再近,他也沒辦法過來幫你啊,這是在尋求毫無用處的心理安慰嗎?”
寧鴿沒理他,靠在門上不出聲。
車廂廣播報站,列車開始刹車,漸漸停下,平安門站到了。
這是進入這個副本以來第一個身邊沒有裴寒的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