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轉向陸鐫,總結,“所以這就是他急著叫我們過來的原因。”
陸鐫終於說話了。
“沒錯。這個副本沒有升級前我去過的那次,我儘了全力,還是有很多人都沒來得及掃描,我們當時堅持了三輪,掃描了三次,死了很多人。所以這次我想……”
寧鴿替他說:“把車頭的牌子摘下來。”
所以陸鐫最開始的時候說的是“拿到錨點”,而不是“掃描錨點”。
他想把“錨點”拿過來。
要想辦法去到車廂外,到對麵車頭上,把牌子摘下來,如果能把牌子拿回來,全車廂的人就可以隨便掃描,想掃多久掃多久,不用再受短暫的車頭出現時間的限製。
可是要去車廂外,風險可想而知。
歐文想了想,“可是從視頻上看,車頭離得可不近,難道要跳過去嗎?”
寧鴿說:“不用跳,既然車頭就是我們這列車的車頭,隻要沿著外麵車頂走到車頭,再想辦法下去摘到牌子,不就行了?”
陸鐫對寧鴿微笑了一下,“我上次也是這麼想的,可惜不行。車頭和後麵的車廂之間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屏障一樣,過不去。”
還是隻有跳過去一條路。
陸鐫問裴寒,“我反複研究過車尾和車頭的距離,實在太遠了,我覺得我做不到,你身手比我好,你會不會可以?”
裴寒沒說話,又把視頻重新拖回去,放縮畫麵,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肯定地說:“我可以。”
陸鐫明顯鬆了一口氣。
歐文有點憂慮,“這想法倒是不錯,問題是,這牌子如果不掛在車頭上,摘下來掃描,沒有車頭當背景的話,能過關嗎?”
衛決語氣輕鬆,“先試試唄,不能的話,大不了再等十站,把它掛回去就行了。”
裴寒看一眼寧鴿,對她說:“掃描的取景框是可以調的,過一會兒車頭過來時,你先用取景框隻掃那塊牌子試試看,如果可以,就說明不用車頭做背景,隻拍牌子就能通過。”
陸鐫很同意,“沒錯。先讓她掃一下試試。”
開什麼玩笑。
他倆的這種安排明顯存著私心。
他們的意思是,打算自己出去冒險摘牌子,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就讓她提前掃描牌子,把她先送出副本。
“吳老師,”寧鴿轉過頭,“我要留下幫他們兩個,掃描的事交給你,你會掃嗎?”
寧鴿幫他把掃描的界麵調出來,教他怎麼取景。
“寧鴿……”裴寒低聲叫她,寧鴿假裝沒聽見。
裴寒隻得跟陸鐫商量下麵的事,“我們從車門爬上去還是走車頂?車頂吧。”
停站時所有的危險都來自車門那邊,從車門那邊爬上去未必保險。
陸鐫同意,“我們還是走車頂吧,車頂剛才出去過,一定是安全的。”
大家一起離開車尾。
裴寒把身上單肩包裡的各種工具全部倒出來,從裡麵認真挑出一些,重新裝回包裡,把包帶收緊,背在身上。
車廂的車頂很高,沒有東西可以踩腳,不過不成問題。
陸鐫和歐文他們在下麵托著裴寒,讓他踩著他們去撬車頂上剛剛打開的機關。
這些東西對裴寒不成問題,他沒幾下就把頂蓋重新撬開了,用力一推。
吱嘎一聲,車頂又打開一條大縫,外麵清涼的冷風鑽了進來。
車頂剛一打開,列車就關上了車門,緩緩啟動。
車頭要來了,他們得抓緊時間。
裴寒用手輕輕一撐,就從縫隙上了車頂,又伸手下來,把陸鐫也拉了上去。
“我也想出去。”衛決主動請纓。
不過沒人理他。
裴寒和陸鐫消失了,寧鴿立刻回到車尾等著。
在疾馳的列車車廂頂上前進不知是什麼感覺,不過他們兩個動作利落,很快就到了車尾上方。
寧鴿看見一隻熟悉的手伸下來,隔著玻璃對著裡麵搖了搖。
是裴寒的手。
他們兩個就位了,就在他們的頭頂上。
接下來就是等待。
過了一會兒,一束明亮的燈光衝破車尾後濃稠的黑暗。
車頭終於來了。
它用極快的速度飛馳過來,像要撞上來一樣,追上車尾,不過在越來越接近的時候,相對速度慢了下來。
寧鴿已經看清了,車頭和車尾長得一樣,唯一的區彆,就是車頭上裝著那塊醒目的牌子:終點站:環城站。
要抓緊時間,寧鴿說:“吳老師,你幫忙掃描一下吧。”
吳老師早就舉好手腕等著了,連忙說:“好,好。”
他認真地對準那邊放縮了一下鏡頭,把取景框拉扁,隻限製在牌子上,點了掃描。
他人嗖地消失了。
牌子是錨點沒錯,而且隻拍到牌子就可以,並不需要加背景。
裴寒早就俯身從車頂上探出頭,等著他們這邊的掃描結果,已經看到吳老師消失了。
寧鴿對外麵的裴寒比了個拇指。
裴寒他們回了個拇指,等待著車頭靠到位。
車頭很快就到位了,寧鴿提心吊膽地仰頭等著。
寧鴿看見,裴寒他們把一把螺絲刀一樣的東西往對麵一丟,螺絲刀劃過一道弧線,打在車頭的頂上,彈了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中間沒有屏障,可以過去。
隻過了片刻,寧鴿就看到頭頂上一道人影一閃,有人淩空躍了出去。
是裴寒。
車尾和車頭之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他就像一隻黑暗中的大貓,在飛馳的列車上,輕巧地越過車尾與車頭之間吞噬人的黑暗間隙,跳過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距離,撲到了對麵的車頭上。
寧鴿覺得心跳都要停了。
他落到那邊,在微微弧形的車頂上稍滑了一下,不過還是穩住了。
他一穩住,就立刻開始往下,沿著車頭的玻璃窗向下攀爬,穩穩地踩在了車頭下麵凸起來的一條邊沿上。
他挪了挪,挪到車頭的正前方,觀察了一下那塊寫著終點站的牌子,拉開單肩包,從裡麵挑了把螺絲刀出來,開始拆解工作。
動作利落,沒幾下就把螺絲擰下來,又用螺絲刀的刀頭沿著牌子邊沿撬了一遍,輕鬆地把牌子撬了下來。
他把牌子叼在嘴裡,伸手拉住車頭上的凸起,做了個引體向上,輕巧地重新攀回車頂。
站在車頭的頂上,裴寒低頭望向這邊,忽然對寧鴿微微笑了笑。
姿態從容,神態輕鬆,並不太像是站在往前疾馳的車頂上。
他把手中的牌子轉了轉,然後往空中一拋,拋回給這邊等著的陸鐫。
寧鴿看不見這邊,不過看裴寒的神情,知道陸鐫應該是成功接住了。
寧鴿明白,裴寒先把牌子扔過來,是打一個保險,這樣無論他跳回來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都能保證他們可以及時掃描錨點出副本。
裴寒扔完牌子,退後幾步,找好姿勢,往這邊一躍。
就在他要騰空的那一瞬間,寧鴿看見,車頭突然退後。
時間到了,它要離開車尾了。
如果裴寒沒有跳,就算車頭和車尾分開了,大不了就是在車頂上等著下麵十站過後,在下一次車頭和車尾接近時,重新跳回來。
可是他人在空中。
他起跳時大概就覺得不太對勁,臨時加了一把力,跳得比剛才更遠。
車頭也走得比它剛才來時還要快得多。
外麵的車頭的燈光突然沒了,車窗外恢複了漆黑一片,裴寒的身形消失在黑暗裡。
寧鴿冷靜地想,他一定沒有掉下去。如果他掉下去,就會經過玻璃窗前,她能看得見。
可是這個空間那麼奇怪,會發生什麼都不太好說。
玻璃窗外黑暗濃稠,吞噬一切,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