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鴿很快就看見了是什麼東西在追他。
是一隻深褐色的怪獸,大概有一個半人高,長得很像一隻迅猛龍,有蜥蜴一樣的大腦袋,嘴裡都是尖牙。
它動作迅速,馬上就要追上衛決了,縱身往上一撲,後足蹬地,一躍就跳出遠得不可思議的距離。
衛決動作敏捷,靈巧地一閃,躲過它的攻擊,還順便給了它的後腿一腳。
然而那東西一身蜥蜴一樣深色的嶙峋的硬皮,看上去十分結實,被衛決順著它撲出去的方向猛踹一腳,都連多晃一下都沒有。
它剛才攻擊了衛決,衛決的技能卻沒有發動,隻能以肉搏還擊。
寧鴿心想,他沒有盲盒技能了。
濃霧中,又有三隻長得一樣的怪獸鑽出來,看見衛決,立刻歡蹦亂跳地往上衝。
一隻都這麼難對付,四隻絕對不行。
四隻“迅猛龍”互看一眼,喉嚨裡彼此應和地發出鳴叫,寧鴿覺得,它們好像在討論戰術。
果然,其中兩隻一左一右,對著衛決擺了個協作進攻的姿勢,另外兩隻包抄到衛決背後。
他現在四麵受敵。
當然不能讓衛決死,他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寧鴿想要弄清楚。
寧鴿握著夫諸娃娃,從樹後出來,剛要上前,就看到衛決把手伸到口袋裡。
他拿出了一隻娃娃。
寧鴿懂了,娃娃隻能用一次,他剛才不用,是在耐心等著,等追過來的所有“迅猛龍”湊齊了,一起解決。
四隻“迅猛龍”完全不知道大禍臨頭,彼此又交流了短促的幾聲,忽然一起發難,從不同的方向往衛決身上撲。
白霧彌漫的空中一聲清越的長嘯。
一道金光穿過霧氣,直撲下來。
是一條金色的龍。
原來衛決手裡握著的盲盒娃娃是龍。
龍就在寧鴿總結之字形連線上。龍有技能,說明在這一輪裡,有技能的娃娃是之字形排列的規律,很有可能還是正確的。
這條龍的龍身有三四個寧鴿綁在一起那麼粗,看起來非常長,帶金色須子和金角的頭穿過了霧氣,龍身蜿蜒,尾巴還不知道在哪裡,是個龐然大物。
它俯衝下來,爪子揮了兩下,就拍飛了兩隻怪獸,又像老鷹叼小雞一樣,把第三隻抓起來,穿進天上的霧裡。
片刻之後,那隻從天而降,狠狠地摔了下來,砸在衛決麵前,一落地就徹底不會動了。
第四隻怪獸見勢不妙,轉身想跑。
沒想到濃霧中突然鑽出一條龍尾,對著它的頭用力一抽,迅猛龍被尾巴拍在路邊牆上,軟軟地癱了下去。
這是碾壓性的實力差距,全程沒用幾秒鐘,乾淨利落。
衛決安靜地站在那裡等著,並沒有下一隻怪獸過來送死。
他低頭看看腳邊著的迅猛龍,用腳尖踢了踢它,真的不動了。
一分鐘時間一到,他就轉頭對寧鴿這邊說:“沒事了,出來吧。”
他耳聰目明,一邊打著架,還分心留意到周圍,看見她剛才出來過。
寧鴿從樹後走出來,衛決望著她,對她微笑了一下,說了幾句話。
“不用怕,我是好人,我叫衛決,你叫什麼名字?”
寧鴿:哈?
這是在玩失憶麼?
不過他本來就神經兮兮的,玩出什麼花樣都不奇怪。
寧鴿沒有戳穿他,走過來,淡定地答:“我叫寧鴿。”
衛決追問:“寧鴿?哪個鴿?”
上次他就問過了這件事了,寧鴿不動聲色,“鴿子的鴿。”
然後等著他說“小鳥”之類的話。
他並沒有,而是對寧鴿彎彎嘴角,“好名字。你為什麼一個人在路上走?這是淘汰時間,霧裡有很多怪獸,還有居心不良的玩家,很危險,我建議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熬過這半小時比較好。”
語氣誠懇得像真的在為寧鴿著想。
寧鴿反問他:“你呢?你不是也一個人在路上走,你為什麼不躲起來?”
衛決啞然失笑,“我是被迫的。我開始的時候被一大群拿著刀的人追,跑著跑著,忽然起霧了,霧太大看不出方向,有點迷路,剛想躲起來,就遇到這種怪獸,沒法不跑。”
寧鴿問:“這一輪還有拿刀的人?”
衛決肯定地說:“對,全都戴著麵具。”
寧鴿納悶,每一輪看起來都隻有一種威脅,第一輪是帶刀的麵具人,第二輪是帶槍的麵具人,第三輪是這種迅猛龍一樣的怪獸,可按他的說法,這輪竟然既有迅猛龍,又有帶刀的麵具人。
有點奇怪。
不過衛決這個人本來就不太可靠,說不定在信口胡說,逗她玩。
衛決看看被濃霧遮掩的街道,“路上說不定還有這種怪獸,我們兩個先找個地方躲一會兒吧?”
有上次在地鐵上的經曆,寧鴿抵死也不想再和他單獨躲在一起,再往北不遠就是和裴寒他們分開的那家店,當然要繼續往前。
寧鴿手裡還有技能娃娃,並不擔心。
寧鴿說:“我趕時間,要去前麵的J區,我朋友在等著我。”
衛決看她態度堅決,妥協了,“算了,那我送你過去。”
他的口氣溫和,好像真的是拗不過寧鴿,打算送她一程,像個好人似的,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寧鴿點頭答應。
兩個人一起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衛決默默地走了一段,才開口。
“我剛才看到你從樹後出來了,出來以後,沒想要逃跑,手裡握著娃娃往前走,打算過來救我。”他漂亮的眼睛中滿含笑意,“謝謝你。”
“不客氣。”寧鴿說。
衛決接著說:“我下過不少副本,遇到過很多人,在技能有使用次數限製的情況下,會站出來救人的人不多。”
他抿了一下嘴唇,凝視著寧鴿,神情有點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呃……加你好友?”
寧鴿沒說話,默默地看著他,心想:他演靦腆也演得也太像了吧?戲精附體?
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寧鴿主動抬起手腕,把手環遞到他麵前,“好啊。加啊。”
她答應得這麼痛快,反而讓衛決有點意外。
衛決把手環在她的手環上貼了貼,加了她。
他說:“我現在是高級玩家,已經提交阿爾法資格申請了,估計申請很快就能通過,等我變成阿爾法後,到時候我們說不定可以組隊下副本。”
他說完這話,仿佛有點不太好意思。
“真的嗎?好啊。”寧鴿隨口應付他,眼睛卻在上下打量他,心中更納悶了。
剛才金龍把一隻迅猛龍砸在他麵前的地上,他白色衛衣的前襟上全是濺上去的血點,他好像並不太在乎。
關鍵的是,他還用腳尖踢了踢迅猛龍,白色的跑鞋鞋頭上也沾了一片血。
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
寧鴿上次對衛決的潔癖印象深刻。
還記得他在列車車廂的一地血泊中,連弄得有點臟的座椅都不肯坐,高高地坐在窗沿上,走過來時,貓一樣挑挑揀揀地找落腳點的樣子。
就算後來砍喪屍,他都儘可能地避開飛濺的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這不太對勁。
寧鴿摸摸口袋,隨口問他:“你要紙巾嗎?我有,分你一張。”
衛決怔了怔,“要紙巾乾什麼?”
完全沒有擦擦他的衣服和鞋子的意思。
寧鴿在口袋裡翻了翻,自言自語,“我居然沒帶。”
她舉起手,“我剛才摸到樹上黏糊糊的東西了,不知道是什麼,臟死了。”
寧鴿看了看手掌,突然伸過去,飛快地往衛決的袖子上一抹,“反正你這件衣服上都是血,也不能要了。”
這動作蠻橫任性又不講理,十分過分,一般人大概也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