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鴿受陸鐫感染,現在儘量記住人家的名字。
微胖的中年人叫羅天成,有個八歲的女兒,家裡是開飯館的,已經下過好幾次副本了。
圓臉男生叫李涵,是個大二學生,第一次進副本。
壯漢的名字是宋牧,竟然是個畫家,他最後一個開口,神情和他的身材嚴重不匹配,每說一句話就比上一句臉更紅。
歐文試圖跟他搭訕,“咱倆算半個同行,我是學設計的。”
宋牧點點頭,一句話都沒憋出來,一看就是十級社恐。
寧鴿看了看手環,三十分鐘差不多到了。
寧鴿現在有經驗,知道合作型副本一般起碼會有七八個人,隻來了六個,說明有人沒找到這裡,剛一進副本,熱身任務就被淘汰了。
時間一到,手環發來提示:【忘泉邊有人在等你們。】
羅叔看了看四周,納悶:“忘泉在哪裡?”
寧鴿心想,熱身任務讓他們找忘泉,已經報了完成,說明他們離那個“忘泉”的絕對距離很近。
可是這裡是個大殿一樣的地方,沒看到什麼泉水。
這間大殿幾乎是全空的,沒有雜物,地板和天花板倒是很熱鬨,上麵都是像琺琅一樣鑲嵌的複雜花紋,有人物,有花鳥,讓人眼花繚亂。
這裡既然叫沐骨殿,一定和水有點關係。
寧鴿側耳聽了聽,果然聽到了輕微的汩汩的流水聲。
聲音的方向奇怪,寧鴿在大殿裡轉了一圈,最後趴在地上。
大家都看著她:“……”
裴寒走過來,也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聽。
水聲是從下麵傳來的。
問題是,該怎麼下去?
羅叔建議:“我們出去找找有沒有其他入口?”
寧鴿已經站起來了,看看腳下的地板,又抬頭看看上麵的天花板。
她往前了十幾步,停下來,“這裡。”
歐文問:“什麼意思?”
裴寒已經快步走過去,蹲下仔細檢查她腳下地上的花紋。
寧鴿解釋:“你注意看的話,就會發現,整間大殿裡,每一部分地板上的花紋,和它對應的天花板上的花紋都是一樣的……”
歐文不等她說完,就明白了,仰頭看著上麵,“隻有這一塊不一樣。”
寧鴿點頭,“沒錯。”
這一塊兩平米見方的地方,地板上的花紋是人們在溪流旁小憩,天上卻是一群人拜神祭司的場景。
裴寒已經在那塊地板上找到了異樣。
一個人物腰上的環佩看起來是金絲嵌在地上的,卻被他提了起來。
他用手指勾住那個小圈,輕輕一拎。
一塊方型的地板被緩緩打開,露出下麵的大洞。
明顯的汩汩水流聲傳來,看來忘泉真的在下麵。
裴寒第一個下去,其他人緊跟著他。
下麵也是一個大殿一樣的地方,地方寬敞。
而且很明亮,寧鴿留意了一下,照明的像是巨大的水晶一樣的珠子,頂在一根根柱子上,如同巨型的蠟燭。
這一層和上麵沐骨殿中的華麗不相上下,隻是空氣中繚繞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前麵不遠,大概就是忘泉,水汽更重。
三個人往前走了幾步。
裴寒停住了,歐文也忍不住低低地“啊”了一聲。
前麵石階上去,就是蓄滿的水池,有泉水從石壁上的龍口裡不停地流出來。
但是在泉水旁,石階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很多人。
全死了。
有些人伸展著大翅膀,有些人沒有,他們用各種姿態一動不動地躺著,像被人捕殺的一群大鳥。
怪不得都沒看到人,原來人全在這裡。
寧鴿快步走過去。
任務提示裡說,有人在忘泉邊等他們,說明還有人活著。
就在靠近出水的龍口的地方,寧鴿看到了一個眼睛半開的男人。
他一身素白衣服,被血染紅了大半,胸前受了重傷。
他的臉龐清冷,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顯得特彆蒼白,背後也背著一對和寧鴿一樣雪白的大翅膀,隻不過現在上麵都是血汙。
他看見寧鴿了,稍微動了動,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寧鴿在他麵前蹲下,等著聽他想說什麼。
大家的手環忽然一起震了:
【重要提示,本次副本錨點,就是羽門端午節晚上的祭神現場,得讓羽門全門派都活著參加才行哦。】
寧鴿:?
歐文訝異:“這個新副本的路子可真野,直接把錨點是什麼告訴大家?”
寧鴿心想,它肯把錨點親手捧著送上門,說明就算直接告訴你,你也輕易掃描不了。
寧鴿掃視了一眼滿地的屍體。
家丁們說過,今天就是端午節,要掃錨點,就得讓羽門全門派都活著參加晚上的祭神,估計這些大鳥就是他們羽門的人,人全都死了,要怎麼玩?
受重傷的素衣男人說不出話來,努力抬起手,去夠他胸前的衣襟。
寧鴿伸手幫他,從衣襟的暗袋裡麵摸出一樣東西。
是一個核桃大的黑色小盒子,不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看著很像裝訂婚戒指的那種。
男人垂目示意小盒子,寧鴿明白他的意思,幫他把盒蓋打開。
裡麵當然不是戒指,而是一小坨機械結構,發著白色的光,看起來就很複雜。
男人抬頭看著寧鴿身後幾個人,裴寒會意,讓大家都過來。
男人掙紮著說了幾個字,“請把……手……互相搭起來……”
這很明顯是一個會發布任務的NPC,雖然快死了,措辭卻還是很客氣,大家很聽他的話,彼此把手搭了起來。
男人滿意了,長出了一口氣,努力抬起手畫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悶響,聲音很大,震得人的心臟都跟著抖動。
大團的火焰隨著滾熱的氣浪朝他們直衝過來,寧鴿生平第一次親眼目睹了爆炸。
就在爆炸前的一瞬間,素衣男子就著寧鴿的手,撥了一下盒子裡一個發光的小轉盤。
轉盤哢噠一聲,轉了一小格。
猛地一陣天旋地轉。
將死的男人和水霧彌漫的忘泉都消失了。
寧鴿睜開眼睛,又是那張床,又是側躺著的衣冠不整的美人,寧鴿現在知道他的名字了,叫子渡。
子渡正在解開中衣,露出胸膛,溫聲問寧鴿:“要開始練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