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9區不太遠,直走是一片空曠的荒地,穿著這件紅T恤,在開闊的地方,就像一個移動的活靶子。
所以寧鴿兜了個圈子,先往J5區的方向走,穿進一片密林,再迂回著向H9前進。
林中比外麵更暗,厚厚地鋪著一層落葉,長著荒草,往前走不太容易,好處是很容易躲人。
寧鴿一眼看見,又一隻大蟲子冒出來,對著這邊探頭探腦。
“啊啊啊——”寧鴿對著它吼了一聲。
大蟲子受到驚嚇,迅速溜走了。
寧鴿心想:這種蟲子倒是不難對付,問題是這麼吼,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又走了一段,前麵不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這回應該是人,正在低聲呻.吟。
寧鴿想了想,伏低摸了過去。
【唉,這是聖母病犯了還是要去看熱鬨?】
【新手都這樣,簡直沒眼看】
寧鴿沒理彈幕,彎著腰在草叢裡一點點往前,終於看見人了。
是個斯文瘦削的年輕男人,穿著件黑色的皮夾克,牛仔褲,背上也背著雙肩包,正抱著一條腿坐在一棵樹下,神情痛苦。
看上去好像是受傷了。
寧鴿看清楚了,本來不想理,往後退了兩步。
一陣冷風從樹林間刮過,樹葉嘩嘩作響。寧鴿冷得哆嗦了一下,抱住光光的胳膊,又轉頭看看坐在樹下的男人。
他身上的皮夾克皮質柔軟細膩,看著又擋風,又暖和。
寧鴿腳下一兜,從草叢裡出來了。
“你怎麼了?”寧鴿揚聲問那個男人。
天空中飄過一大串延綿不絕的“哈哈哈哈”。
“你受傷了嗎?”寧鴿沒理會彈幕,繼續問。
男人抬起頭看向寧鴿,一臉疼得很痛苦,卻堅持維持體麵的樣子,“我剛才想爬到樹上,結果從上麵掉下來,這條腿好像摔斷了。”
“腿斷了啊。”寧鴿往前走了幾步,遙遙地打量他的腿,“我剛到這裡,身上也沒有藥。”
“你剛進來?”男人打量寧鴿。
寧鴿誠實回答:“剛進來十幾分鐘。”
男人忍著疼,勉強對她笑笑,說:“沒藥也沒關係,能不能請你過來扶我一把?”
寧鴿一臉猶豫,“你不會殺了我吧?”
天空中又是一大串“哈哈哈哈”。
【你不會殺了我吧哈哈哈哈哈】
【不會不會保證不會哈哈哈哈哈】
氣氛很歡快,好像寧鴿正在說相聲。
其中隻有一句與眾不同,夾雜在裡麵:【你彆過去啊,那肯定是個騙子】
這句話還沒成功飄到天空的一半的地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句特彆加粗的紅色的係統提示:
【善意提醒:為保證遊戲的公平性,請勿為參加者提供建議,違者封禁。】
寧鴿又猶猶豫豫地往前邁了幾步。
男人看她真的過來了,吃力地扶著樹乾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條腿踩地,另一條腿虛虛地彎著,像是腿真的受傷了,完全不敢著力。
男人示意旁邊,“我在那邊一棵大樹上,搭了個窩棚,裡麵有水有吃的,你把我扶過去,我可以分你一點。”
“你有水?”寧鴿問。走了半天,有點渴。
男人立刻點頭,“有。我那邊有十幾瓶,差不多一整箱水。”
寧鴿這次毫不猶豫地走到男人麵前幾步。
“謝謝你,麻煩你了。”男人客氣地說,向她伸出手。
寧鴿也伸出手,不過不是去扶他的,而是牟足了勁,找好角度,對準他胸前猛地一推。
男人一條腿虛虛地點地,隻靠另一條腿站著,本來就不太穩當,被寧鴿冷不防一推,向後倒退了兩大步。
他的那條“斷腿”現在倒是能實打實踩地了,可惜已經晚了。
撲通一聲響。
地麵一陷,男人直直地掉了下去。
彈幕瘋狂地刷出一大片“!!!”和“啊啊啊啊”。
有人問:
【怎麼回事?沒看清楚,突然就反殺了嗎?】
男人掉下去的地方是個陷阱,用草和樹葉掩飾著一層布,隻要踏上去,就會掉進下麵的深坑裡。
寧鴿剛才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
圍繞著男人,有三個陷阱,陷阱做得很精心,不過還是有破綻。
破綻就是,上麵堆著的落葉結構不對。
這種荒郊野地的落葉沒人收拾,其他地方的落葉,枯萎腐敗得最厲害的深埋在下麵,表麵上多數是新落下來的完整的黃葉。
可男人周圍很多地方,新舊葉子都是混雜在一起的,像是被人動過,又小心地重新灑好鋪平。
一看就不太對勁。
不過比地上的樹葉更能暴露陷阱的是,就在十幾步遠的幾棵樹後,預備著一堆大石塊,尺寸都很勻稱,不會太小也不會太大,搬起來砸人剛剛好。
要是有人掉在陷阱裡,走幾步路就能拿到大石頭砸下去,相當方便。
所以寧鴿剛剛觀察了一下,選了條沒問題的路走到男人麵前。
男人的哀嚎從坑底傳來。
寧鴿探頭看了看。
坑不算大,卻很深,是口小底大的罐子型,唯恐人掉下去以後爬上來,坑底還惡劣地立了好幾根削尖的木樁。
男人掉下去時,一條大腿戳在了尖木樁上,正在流血。
彈幕飄過:
【哈哈哈哈哈哈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這回真瘸了。這就叫求瘸得瘸。】
從寧鴿推人下陷阱起,右上角的點讚數就一直在漲,穩定在“42”。
男人抱著腿哀嚎,“怎麼回事?這裡怎麼會有個陷阱?”
還在裝。
寧鴿沒回答,看了看他,忽然問:“殺人有積分?”
彈幕立刻瘋了。
【沒錯,有積分,快殺了他!】
【殺人就能拿積分了!】
【快快快!!】
寧鴿走到不遠處的樹後,從石頭堆裡挑了一塊她能搬得動的小一點的石塊,重新回到坑邊。
男人看見她搬著一塊石頭回來了,嚇得魂飛魄散。
寧鴿吃力地抱著大石頭,歪頭瞄著坑底。
“其實我也不是太想殺人,可是天太冷,我想賺點積分,換件衣服穿。”
男人顧不上他流血的傷腿了,連忙說:“你冷靜點,聽我說。殺一個人才一個積分,連雙襪子都買不起。衣服好說,那邊樹下草裡藏著一根繩子,你把繩子綁在樹上,把我拉上來,我有不少積分,我給你買。”
寧鴿默了默,一聲沒吭。
太不上道了。
寧鴿手裡的大石頭一鬆。
石頭哐地一聲,砸進大坑裡,落在男人旁邊,砸斷了一根尖木樁。
男人狂叫了一聲,完全沒想到她一言不合,說砸就砸。
他發現石頭沒真砸到他腦袋上,連忙對上麵喊:“你彆砸!咱們有話慢慢商量!”
寧鴿:誰有空跟你慢慢商量?
她又去抱來一塊石頭,這回沒有小個的石頭的可挑,這塊比剛才那塊大了不少。
寧鴿把石頭搬到坑邊。
石頭太沉,寧鴿搬不太動,恨不得立刻就給他扔下去。
男人看見她又搬著一塊石頭回來了,嚎叫了一聲:“你等等!”
他把他身上的皮夾克飛快地剝了下來,“這件給你!這是我剛買的,穿著特彆暖和!”
寧鴿費勁地抱著石頭,搖搖頭,“這是你穿過的,臟。我不要。”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