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開始飯前祈禱, 我們真心地感謝神，賜予我們衣食無憂的生活和學習知識的智慧……”
院長冷冰冰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所有人都在餐桌前低下頭。
寧鴿一眼看見, 尼娜悄悄地攥住手心裡的一滴水。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 又把另一隻手覆在上麵，合起來, 開始祈禱。
尼娜和戰鼓那個副本中不同，雖然也是雪白中透著綠調的皮膚，水母一樣飄浮的衣裙，卻毫無疑問是少女的模樣，比戰鼓裡年紀小多了，不那麼鋒芒畢露, 看起來更加溫和柔軟。
寧鴿和她一起坐在老舊的長桌前, 麵前的餐桌上擺著一點食物, 是個方形的粗糙的黑褐色塊塊，好像剛從哪堵牆上挖下來，形態和氣味都很可疑。
如果這種東西就是神恩賜的食物, 那他們家神恩賜得委實有點不太大方。
在這個副本裡, 這裡是星盟的一所寄宿學校。
說是學校, 卻像監獄一樣是全封閉的, 永遠鎖著門。
學校裡關著不少孩子，有寧鴿和尼娜他們這樣的少男和少女，也有連數都不會數的小不點。
全都是來自“落後”星球, 被星盟評定為“可被教化”的種族。
根據星盟頒布的法律, 他們被強製從父母身邊帶走，送進寄宿學校，接受星盟的“文明”和宗教的教化。
“尼娜！！”
一聲怒喝傳來, 緊接著是一道閃電般的光，“啪”的一聲脆響。
尼娜雪白的胳膊上多了一道焦黑的鞭痕。
她疼得手一抖，那滴水從手心中滑落，滴在地上，滲進地磚裡不見了。
尼娜抬頭看向前麵的校長，那雙水生物種濕潤的大眼睛依舊平靜，好像受傷的不是她一樣。
校長鐵青著臉，下頜保持著一個傲慢的角度，“你又在偷偷對你們瓦爾星愚蠢的水神祈禱了？”
尼娜聽到“愚蠢”這個詞，眼睫動了一下，不過還是平靜地說：“我沒有。”
校長怒氣衝衝地走過來。
可惜物證已經消失在地磚裡了。
她隻得轉向寧鴿，“你是不是也看見了，她手裡握著一滴水？”
寧鴿眼神無辜，“沒有啊。”
校長的下顎瞬間繃緊，盯著寧鴿，她攥了攥手裡的教鞭把手，一道閃電的亮光一動。
旁邊忽然有人伸手按住教鞭，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閃電一偏，啪地落在寧鴿麵前的餐桌上，把桌麵燒出一道焦痕。
“我看見了，她剛才在專心祈禱，眼睛沒有到處亂看。虔誠的人不應該受懲罰。”
裴寒的語氣冷冰冰的，收回戴著手套的手。
他和戰鼓副本裡一樣，穿著星盟的製服，帽簷壓得很低，一雙眼睛藏在陰影裡。
他在副本裡的角色仍然是個監察官，負責監察星盟在附近的幾所寄宿學校。
校長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忌憚他幾分，收回了教鞭，沒再理寧鴿和尼娜，轉身回到前麵的座位上。
裴寒也轉身往回走，路過寧鴿的時候，戴著手套的指尖輕輕劃過寧鴿放在桌上祈禱的手。
寧鴿：“……”
寧鴿：監察代表，你這算是騷擾吧？
尼娜很敏銳，也立刻看到了，低聲對寧鴿說：“彆看他剛才幫你，好像是對你居心不良，不是什麼好人，你小心他一點。”
她一片好意，寧鴿鄭重地點頭，“我懂。這種表麵冷冰冰的，不知道有什麼心思，一般都是壞人。”
耳朵向來很靈的裴寒：“……”
校長回到座位，象征性地碰了碰盤子裡的黑塊塊，就帶著幾個老師起身走了，他們是不會吃這種東西的，開他們的小灶去了。
裴寒沒走，依舊坐在他的座位上。
片刻之後，好幾個矮墩墩的廚房小機器人排成隊進入餐廳，斑駁生鏽的金屬手裡全都抱著大盆。
它們二話不說，給每個學生的盤子裡都發了一塊燉肉。
是香噴噴帶著醬汁的燉肉，燉得酥酥的，隻有寄宿學校老師們的小灶才有的那種。
大家徹底驚呆了。
這可是過沐神節才能吃到一小塊的東西，這群小機器人瘋了，竟然給每人都發了一大份？
沒人敢動。
歐文就坐在寧鴿的斜對麵的學生群裡，他進了副本後，多了一對在頭頂上直立的尖耳朵和一條帶著倒勾的可伸縮的大尾巴，不過基本還是他的樣子。
他的眼睛快活地閃了閃，開口，“它們都發了，咱們還不吃？”
所有人都看著餐廳裡除了學生外，唯一的一個裴寒。
裴寒如同完全沒看見一樣，一言不發，隻在研究盤子裡的黑塊塊。
有些年齡小的孩子受不了香味的誘惑，也不管有醬汁，一把抓起燉肉，就往嘴裡塞。
一時間，所有人都拚命吃了起來。
寧鴿把自己那份切開，一半給尼娜，一半給了右邊一個按地球人的年齡算，大概隻有七八歲的瓦爾星小男孩，那小不點餓瘋了，他自己那塊已經吃光了。
尼娜想把燉肉還給寧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