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看他一眼,又看神容,也沒說什麼,從懷裡摸出張地圖來,一甩展開。
神容走近一步,牽起地圖一角。
他抬手,在當中一座山的周圍三處各點了一下。
正是他們眼前的這座“土山”,不過在他這張軍用地圖上標的名稱叫望薊山。
二人相側而立在一起,另一頭胡十一和張威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也湊到了一起。
胡十一:“我怎麼瞧著頭兒跟這金嬌嬌站一起還挺……”
張威悄聲:“般配?我也覺著。”
胡十一暗暗稱奇,雖這金嬌嬌脾氣傲、惹不起,可屬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山宗就更彆提了,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兒都覺得他們的頭兒瀟灑英俊,這二人在一塊兒還真是搶人的眼。
地圖上,山宗手指隻點了那三下,再看神容,她已不看地圖了,而是在看她自己手裡的書卷,卻也隻飛快地掃了一眼就卷了起來。
那卷書被收入錦袋裡時,卷首的書名自他眼前一閃而過:《女則》。
她平常都看這個?他不禁又看神容一眼。
“我記住了。”她收好書後說。
“是麼?”他懷疑她根本沒仔細看。
“自然,清清楚楚。”不然方才她看書卷做什麼,正是為了對應一下位置罷了。
山宗聽了懶洋洋一笑。
隨她意,到時候彆又困在什麼地方叫人幫忙才好。
哪知她下一句卻說:“就算記不住也可以再找你啊。”
他笑一斂,抬眼掃去,她已朝長孫信走去,仿佛方才那句不是她說的,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長孫信牽頭,帶著人都往望薊山深處走去。
張威左右是要護著他們的,直盯著瞧,疑惑:“難道這位長孫侍郎覺得這座山裡就有礦?”
胡十一剛把方才那點奇思妙想收起,一口否定:“說笑呢,這地方我們待了三年,要有什麼早發現了。”
山宗提刀從旁經過,掃他一眼:“這麼能,換你去工部?”
胡十一嚇一跳,不知他何時走近的,可千萬不要知道他們方才嘀咕他跟那金嬌嬌的話才好。
“頭兒你瞧啊,”他努嘴:“難道你信那裡頭有礦?”
山宗又朝那一行看去。
最搶眼的還是神容。長孫信原先是帶頭的,此時卻已走在她身後了。
他再看了看,奇怪地發現,不止長孫信,其他所有人全部都是跟著她的。
……
山風掀動神容披風,她緩步走在山下,一雙眼轉動,將四周都看了一遍。
“山勢坐北,往東傾斜,斜坡走角百丈,其後應當有河。”她一手順著山勢劃出一道,下了判斷。
話音剛落,東來帶著兩人自遠處快步而回,垂首稟報:“少主,山東角有河。”
長孫信舒口氣,笑道:“全中。”
祖傳書卷裡留給他們指示的,永遠都是有用的山川河澤。
現在她能一字不差地將之與此地對應上,那這裡必然有什麼。
神容臉上也輕鬆了許多:“撿風吧。”
探地風,探的是山川地理。撿風,撿的自然就是此處地理的外在產物。
東來帶人跟上來。
神容走走停停,一路往東角河流而去,偶爾停下,會用腳尖在地上點兩下,有時點的是一塊石頭,有時是一株草。
東來便領著人將那些東西都取了帶著。
這一通耗時很久,等神容忙完,時候已經不早。
她往回走,一邊遙遙朝來時的方向望,沒看到山宗。
胡十一和張威在原地等了至少有兩個時辰,才看見那一行人返回。
那些隨行的護衛竟然是帶著東西出來的,好些人手裡提著布袋子。
他們也沒見過找礦,麵麵相覷,都覺得新奇。
神容依然走在最前麵。
到了跟前,東來牽來了她的馬來,她坐上去,不經意般問:“就你們兩個了?”
胡十一道:“是,就我們兩個在。”心裡卻在想,兩個人領了兩隊人馬護在這裡,還不滿意?
這不是金嬌嬌,是天上的天嬌嬌了!
張威比較實在,回得詳細:“頭兒去巡關城了,他說這裡也與他沒什麼關聯,他想走就走了。”
說話時回憶起山宗臨走前的場景,其實他當時看了許久他們在山中走動的情形,最後走時嘴裡還低低說了句:有意思。
張威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有意思,這些便不好告訴這位貴女了。
神容抓著馬韁,臉色冷淡,但隨即想起自己下的決心,又不禁露出了絲笑容。
走就走吧,來日方長,他還能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