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容輕哼一聲,心想少見多怪,轉頭拿著馬鞭一抽,便衝了出去。
張威給嚇一跳,這位前夫人可彆被自己瞎扯的一通傷到哪兒,那就要倒黴了。
直到快出城時,神容忽又勒停了馬。
張威帶著人追上來,剛鬆口氣,卻見她停在城頭下,掀開一半帽紗,指著城下問:“那是不是你們頭兒的馬?”
張威定睛一看,城門下緊挨城牆的屋舍都是守城官值守才能住的地方,有一間的門口掛著個“醫”字牌,那是士兵們免費就醫的官家醫舍。
此時門口停著匹高頭大馬,皮毛黑亮,鬃毛一撮泛白,還真是山宗的馬。
“正是。”他又指一下旁邊的棗紅馬:“還不止,那個是胡十一的。”
神容下馬:“去看看。”
她將帷帽解下,連同馬鞭一同遞給身後的紫瑞,先行走入了那間屋子。
裡麵不大,隻擺了簡單的胡椅小桌,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藥味。
神容捂了下鼻,發現裡麵還有一間,往裡走。
裡間門口垂著個簾子,她剛走到那兒,簾被一掀,麵前多出男人高拔的身影。
不是山宗是誰。
她差點貼到他身上,收住腳,抬頭看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山宗垂下眼:“到這兒能乾什麼,我還要問你,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神容沒說他忽然不見了,隻說:“我剛好經過。”
山宗看到了門口伸頭伸腦的張威,就近拎了桌上的瓷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
地方太小,他走動幾步,神容就得跟著走幾步,幾乎是在跟著他動。
他看到了,偏頭看了她一眼,轉頭一口灌完了水。
神容就在他側麵站著,發現他胡服肩頭破了一道,好似是被什麼劃破的,還沾了灰塵。
又看看他臉,他眼垂著,看起來就像那日在大獄裡剛剛鎮壓過暴徒後的模樣,甚至還有些倦怠。
她上下看了看:“你受傷了?”
“沒有。”山宗放下杯子。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山宗指了下裡間,還沒說話,裡麵傳出胡十一的低嘶:“哎哎輕點兒,輕點兒……”
神容看了一眼,聲音放輕:“他這又是怎麼了?”
裡頭胡十一可能沒在意外麵動靜,還在哼哼唧唧的。
山宗聲也放低,笑了一聲:“他自找的。”
叫他在底牢外麵就這麼關門等著,他不信。
山宗從那底牢裡出來時,一開門,他竟還想到門口幫忙,不知被裡麵什麼東西砸了個正著,當場就捂住了肩,所幸被山宗給一把拽了出來。
來這兒的時候還齜牙咧嘴,這會兒算好的了。
“那你這裡又是怎麼回事?”神容朝他肩頭抬抬下頜。
山宗掃了一眼,毫不在意:“沒什麼。”
她看著他側臉,這樣看愈發顯得他眉眼朗朗,偏偏又是這幅裝束模樣,好似染了些危險的氣息。
她忽然傾身湊近,輕輕嗅了嗅。
山宗隻察覺到若有若無的呼吸拂過脖子,一轉頭就對上她臉。
她眼睫纖長,輕輕一動掀起,黑亮的眼盯著他,離得近,眼珠裡能看見他的臉,她的唇幾乎要碰到他肩。
山宗繃住肩,否則恐怕已經碰到了。
“你乾什麼?”他低低問。
“你身上有味道。”她覺得那味道很難形容,可能又是沾了血,又夾雜了彆的,直覺他跟人動了手。
山宗聲更低:“那你就能這樣,不知道左右都有人?”
神容眼珠動了一下:“在哪兒?”
裡間垂簾忽然被打起,有人出來了。
神容轉頭,看見裡麵走出來個穿青布衣衫的老大夫,正看著他們,默默彆過臉。
山宗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轉身問:“好了?”
“是。”老大夫又進去一趟。
胡十一揉著肩膀被扶了出來,還有個女子跟在後麵,幫老大夫抱著藥箱和針灸盒子,是給他幫忙的。
胡十一才剛看到外麵的神容,張威聽到動靜也跑進來了。
“你怎麼了這是?”
他頓時就一張臉臊紅了:“你們怎麼都在?”
合著他剛才叫疼全被聽見了?
山宗說:“行了,傷了就回去躺著吧。”
胡十一這才算舒服了些,好歹是不用去守底牢那破地方了。
老大夫擺擺手,那女子放下藥箱,把準備好的藥送過來:“喝完了再來換一副。”
胡十一接過去,又揉揉肩,逞強說:“其實也沒什麼,我不喝藥也行。”
張威說:“你少吹吧。”
山宗轉頭,見神容還站著,往外走了一步。
就這點地方,擠進來這些人,她也隻好走一步。
張威麻利給二人讓道。
神容慢慢走了出去,山宗緊跟在後,矮頭出去。
剩下的人全都看著他們。
直到他們都走遠了,老大夫才問了句:“那位就是……”
胡十一點頭:“對,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