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懶洋洋地靠著門,掃了眼他背影,他這是特地來劃清界限的。
“頭兒,”胡十一從軍所大門那裡過來:“金嬌嬌回去了,我聽見長孫侍郎臨走前吩咐東來說要給咱軍所送禮呢。”
“送來就退了。”山宗轉身回房,笑一聲:“那也不隻是長孫家的事。”
後麵一句胡十一沒聽明白,不禁往門裡伸了個腦袋:“啥?”山宗已在床上坐了下來。
胡十一這才想起他身上還有傷在,背上中了兩刀,雖不在要害,但那件錦袍扒下來的時候血都浸了滿背了,還是不多與他說話了,好叫他好好休息。
張威從營房另一頭過來,老遠就朝他招手。
胡十一幫山宗掩上門,走過去,小聲嘀咕:“瞧見頭兒身上的傷沒?聽回來的兵說,關外那群狗賊裡有人認出了他,才會急調兵過來增援堵人的。你說說,他多派些人去找金嬌嬌不就得了,派你我去也行啊,居然又為金嬌嬌出一回幽州。”
張威一板一眼道:“那不一樣,我在山裡瞧見頭兒一直拉著她,親密得很。”
胡十一聽了撓撓下巴,直點頭:“怪不得,我早覺得頭兒跟這前夫人有點什麼了。”
……
神容當晚回到官舍,刺史府的人就來探望了。
其實她去關外的事本是瞞著的,外人並不知道,但山宗一個幽州軍政首官不在,還是會叫人察覺。
趙進鐮近來正忙於料理趙扶眉嫁去檀州的婚事,日子都定了,卻得知又出一茬事,憂慮非常,一得知消息就連忙派人前來問候。
長孫信將人打發了,對方忙又連夜趕去軍所問候團練使去了。
主屋內,神容徹徹底底梳洗了一番,換上了襦裙,好好飲了一盅溫補的暖湯,放下碗時,就見長孫信進了屋。
他穿著月白袍子,眼下有些青灰,可見這幾日也沒睡好,走近來問:“你們在關外……一切順利?”
神容坐在榻上,將書卷拿出來看了看,又收回錦袋,點頭:“都順利,地風穩了,礦脈的偏差會回去的,往後你就可以安心采礦了。”
自然不能告訴他都發生了些什麼,光是入了一回銷金窩就沒法說出口。
長孫信早察覺地風穩住了,她這是岔開了話,不想告訴他。
但見她這幾日奔波,好似都瘦了一圈,又於心不忍,他們長孫家的小祖宗,何嘗出過關外那等危險地方,還不全是為了礦。
他再不忍追問什麼了,朝紫瑞遞去一眼,示意好生照顧著,出了房門。
到了門外,恰好一名護衛從廊前快步而來,送來了一封信函。
長孫信接了,一看是他母親裴夫人的親筆,借著廊前燈火就展開看了。
前些時日趙國公就來信問過神容近況,剛好那時候神容去了關外。
長孫信當時捏著把冷汗,哪敢不說實話,乖乖說了神容為了礦山的事去關外探地風去了,但沒提到山宗,也沒說她還沒回來。
不想現在他母親的信又到了。
裴夫人自然也是為神容去關外的事寫信來的,再三叮囑要回信去報平安,言辭間恨不得親來幽州。
這封信特地寫給他,是將臨彆前的話又叮囑了一遍,叫他不要再讓神容冒險,也不要讓她再與姓山的小子有任何瓜葛。
長孫信心想這信可真是時候,早一日都不知該如何回複。
他將信折了折,納入袖中,瞧見東來換回了護衛裝束,正在廊前站著,走過去,招招手,小聲問:“此番關外之行,姓山的如何把阿容帶回來的?他們一路上如何?”
東來垂著頭:“山使說為少主著想,全聽憑他命令行事即可,回來後若有任何事存疑,請郎君去問他本人,他一力承擔。”
長孫信詫異:“這是姓山的說的?”
東來稱是:“在關外時私下吩咐的。”
“他承擔?他當自己是阿容的什麼人,囂張!”長孫信壓著聲,看一眼身後房門,怕被神容聽見,沒好氣地走了。
東來依然垂首,隻能當沒聽見。
……
官舍裡安靜,這一夜,神容睡了個好覺。
次日,直至朝光投至床沿,她才起了身,腿還有些麻,路上騎馬太久了。
她坐在床沿,輕輕揭開素白的中衣看了一眼,腰肢上青了一小塊,是山宗在馬上時手臂摟她太緊了。
房門推開,紫瑞端著水進來伺候,她將中衣拉了下來。
“少主今日可以多歇一歇。”紫瑞遞來擰好的帕子。
神容接了:“不歇,我稍後就去山裡。”
紫瑞道:“郎君說少主不用去了,你這趟出去辛苦,往後就少去山裡,好生歇著,餘下的事交給他就好。”
神容擦著臉,停了下來:“什麼叫往後少去山裡?”
紫瑞近前,小聲在她耳邊道:“聽說主母來過信了。”
神容頓時就明白了,是因為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