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容習慣使然一般,在車中坐著,膝頭攤開著書卷。
攤開看了一段,又收入錦袋。
車外紫瑞道:“少主,東來先行往前去探路回來了。”
緊接著就傳出東來的聲音:“少主,沒能趕上,他們速度太快。”
“嗯,無妨。”神容不在意,她也不是來追趕他的。
她往窗格外望,一如初來時一般,看到了邊關景象,蒼茫雄渾的河朔大地,連綿起伏的山脈,如蒙了層蒼黃淡涼的霧。
前方是平直無人的驛道。
神容收回目光,知道就快到了。
忽來馬蹄聲,迅如一陣疾風,包圍而來。
馬車驟然一停。
外麵的護衛也紛紛停下。
“少主。”東來低低喚,如同提醒。
神容掀開車簾,探身而出。
驛道上,驛亭的幾座房屋旁,他們的隊伍停著,外圍是一圈軍所兵馬。
兵馬中,山宗打馬而出,身挺背直的坐在馬上,盯著她,黑漆漆的眼幾乎一動不動。
馬車裡探身出來的女人襦裙在風裡翻掀,風姿獨秀,如夢入真。
胡十一在旁嘀咕:“合著盯著動靜,盯來的是金嬌嬌啊。”
他才確信是真的。
神容也看他,沒有想到,不等到幽州,他們在此便已狹路相逢。
“意外麼?”她輕聲問。
山宗才終於動了動黑沉的眼,頷首,喉頭微動:“確實。”
神容一手提衣,在車外站直,看著他:“我來給你答複。”
山宗抿唇,抬了下手,胡十一頓時帶領兵馬往後退遠。
東來也帶著紫瑞和護衛們向另一頭退避。
山宗下馬,拋開韁繩,盯著她看了一瞬:“什麼樣的答複需要你親自返回來說?”
“自然要親口說,”神容低低哼一聲,聲也低低的,像說給自己聽的:“否則我怎能甘心。”
山宗低頭看一眼自己被日頭拖出的斜長薄影,身依舊是正而不彎的,抬頭時已然平靜:“說吧。”
神容望著他,挽著披帛的手握在身前,緩緩抬起下巴,居高臨下,眼神睥睨:“求我,或可考慮再與你做回夫妻。”
山宗倏然掀眼,她依然那樣盯著他,眼神清亮,聲音似還留在風裡。
她在等著他說話。
山宗盯著她,抱刀臂中,嘴角牽起,漸漸露出一抹痞笑:“你何不到我跟前來說。”
神容斜睨著他的眼神微轉,與他互不相讓地對視,他臉上的痞笑仿若更深了。
她霍然一手提衣,踩著墩子下車。
腳還沒踩到地,麵前已走來男人大步而來的身影,她的手被一把抓住,人被拉著,快步走向道旁驛亭房屋。
一間灰舊的矮屋,一進去,她就被山宗拽到了跟前,直撲入他懷裡。
“真的?”他一手牢牢摟在她腰後,低頭沉聲問:“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神容被他抱得太緊,抬頭,額角擦過他下頜,他臉上還有未消得疲憊,眼下帶著青灰,下巴微微泛青,唯有眼裡嘴角的笑如以往一樣,既邪又壞。
她看了兩眼,聲不覺輕緩:“你這是耍花招,這算什麼求法。”
山宗嗯一聲:“這不算,我的求娶算。”
想到他那晚的求娶情形,神容沒說話了。
他的聲更沉了:“所以是真的了。”
神容看著他的臉,有一瞬才說:“你就不怕我還是在報複你?”
山宗痞笑的臉近了,抵著她的額,看著她的眼:“來,那就報複我。”
隻報複我。
下一刻,神容唇上一熱。
他親了上來。
她一手揪著他的衣袖,一下抓緊了,是他親地太重了,一揉一揉地磨,恨不得用上全部力氣一般。
她抬高脖子,臉上蹭過他泛青的下巴,微微癢,早已來不及呼吸。
陡然輕輕吸到他唇上,霎時腰被按緊,山宗張嘴含住了她的唇,她指尖都麻了一下。
外麵,胡十一帶著的人和東來領著的護衛在道上一頭一尾相望,沒人吭聲。
許久才看見那兩人從屋裡出來。
看見了也隻能當沒看見,因為金嬌嬌是被他們頭兒抓著手帶出來的。
雖然就出來很快放開了,胡十一還是瞄到了,趕緊轉頭看天,裝沒看見。
那邊東來在看地。
山宗托一下神容的後腰,送她上車,握了一下她的手臂。
神容回頭,唇上還鮮紅欲滴。
山宗看了一眼,嘴角動了動,看入她雙眼:“當初那份和離書,你若還收著,就取來。”
神容立時淡了臉色:“你還提那個。”
他收斂了笑:“總要解決的。”
總不能當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