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山昭已走近一步,低低說了兩句:“嫂嫂有所不知,他好似不高興……”
神容聽了他說完的話,朝哥哥又看去一眼。
長孫信心裡的確是壓著不高興,還不是因為山英無端端地留下封信給他就跑去整自己的營中舊部了。
成婚時他已特地征得父母同意,移居出趙國公府,在附近自立了侍郎住處,便是知道她秉性,好叫她自在,也好叫他母親裴夫人自在。哪知她還真事情說來就來,就這般突然回營去了。
長孫信等了一陣子沒等著,恰逢剛出生的外甥女就要百日了,乾脆自己告彆父母,打著來探望神容和煉礦的名義來了幽州。
裴夫人和趙國公正牽掛著神容呢,還以為他是與山英一道來的,也就沒多問。
走了個神,麵前紫瑞早就將孩子送到他跟前了,笑著道:“郎君快好好看看,小女郎正好認一認舅舅。”
長孫信拎拎神,不想山英那沒良心的了,從袖中摸出個沉甸甸的佩玉係在孩子的衣裳上,堆出笑道:“果真像阿容。”
被抱著的孩子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生得確實像神容,似雪堆出來似的白嫩,嘟嘟的小嘴角有點天生的上揚卻是很像山宗,冷不丁的,竟咧開小嘴衝他笑了起來。
長孫信原本心情陰霾,見到孩子的笑一掃而空,當即笑道:“真不愧是我外甥女,還是你有良心。”
山昭看見,忙也摸身上:“不行,叔叔也得送個貼身的東西。”
神容無奈地撇撇嘴:“你們送的已經夠多了。”一麵說一麵朝門口的東來招下手。
東來快步走近,站在她身後。
神容吩咐了兩句,指了一下長孫信,他點頭,很快出去了。
頂多也就過了幾個時辰,府上又多了個不速之客。
山宗去過問了下屬九州軍政,策馬回來時斜陽西垂,正要進府門,身後馬蹄急切,他回頭看了眼,對方已經在喚他:“大堂哥。”
是山英,難得穿了身胡衣女裝。
山宗看她兩眼:“聽說山昭和長孫信一起來了,你沒與他們一起?”
山英下馬,還喘著氣,皺著眉道:“我是一路追來的,剛好東來去與我送信,才知他已到這裡了。”
山宗大概猜到了點情形,似笑非笑,什麼也沒說,先進門去了。
門內山昭已經聽到動靜,老遠就在喚:“大哥!”
長孫信以前沒覺得自己有多喜歡小孩子,隻見到如今的小外甥女,簡直是越看越喜歡,足足陪她玩兒了大半晌,直到孩子餓得癟了小嘴,被紫瑞送去了奶娘那裡,他才回客房。
老遠便聽見山昭喚大哥的聲音,他猜想山宗一定是回來了,一邊走一邊又想起山英,沒好氣地到了門口,剛推開門,門裡忽然就冒出來一道身影,他險些被嚇了一跳,接著才看清,那可不就是自己方才在想著的英氣身影。
“你何時來的?”他不可思議地問。
山英道:“我回去時你已走了,隻好追過來,你隻早我一步。我看神容都叫東來去給我送信了,你一定是又不高興了。”
長孫信低哼一聲:“什麼叫又,我不高興還不皆是因為你?”
山英到底耿直,坦然接受:“是因為我,我這不是趕緊來了,那你還要如何才能高興?”
長孫信一時無言,對她這性子也是無奈,清清嗓子,板著臉道:“你我可才成婚幾個月呢,我遲早要被你氣死。”
山英道:“那怎麼會呢,才幾個月,我就越來越喜歡你了,不會氣你的。”
長孫信頓時回頭看門外,回頭時臉上還有些不自在:“你好說好話!”
“是真的啊,”山英很認真,還貼近來看他的臉,點點頭說:“我看你人也越來越好看了,果然是越看越喜歡。”
“咳……”長孫信臉上不自在,明明心裡已是舒坦多了。
山英對他這君子端貴的模樣已經習慣了,知道他其實好說話的很,看著他臉,越看越滿意,越滿意離得越近。
長孫信看著她靠近的臉,倒是又記起他們剛成婚沒多久的事了,不知不覺就往下低了頭。
門被推著關了起來,沒多久,隱隱約約傳出他含糊不清的聲音:“你做什麼呢?”
山英低低的聲音接著傳出來:“親你啊,都是夫妻了,又不是第一回。”
“咳,哪有壓著自己夫君親的?”
“不都一樣嗎?”
“自然不一樣!”
“一樣的……”
小家夥吃飽喝足時,天都要擦黑了。
紫瑞抱著孩子,正要往主屋而去,剛走至廊上,山英已自客房那裡過來。
正好看見那被抱在懷裡的孩子,一張雪□□嫩的小臉著實惹眼,她忙道:“等一等,我還沒瞧見呢,先讓我看一眼是不是真的像神容!”
話音未落,人已快步走了過去。
紫瑞便停下等著,一麵笑著向她屈膝,剛好可以恭喜她與郎君新婚大喜。
長孫信在後麵跟著,她跑得快,一下拉開一大截,一邊走一邊摸嘴巴摸脖子。
旁邊走來兩道身影,他轉頭一瞧,山宗和以前一樣黑烈胡服緊束,隻是腰上的束帶多了赤金結扣,衣領上繡著雲川紋樣,那是節度使才能用的製式,手臂上的護臂也多了“盧龍”二字的刺繡。
山昭乖巧地跟在大哥後麵,看到他道:“堂姊來了,這下你們沒事了吧?”
長孫信拿開摸嘴摸脖子的手,負在身後,如常一般很有風範地道:“原本就沒什麼事。”
山昭笑道:“那就好。”
山宗走得快,本盯著前麵在被山英逗得揮舞小手的女兒,剛好走到他跟前,瞄了一眼他剛才摸的嘴,又看一眼他脖子,笑了一下。
長孫信瞥他:“你笑什麼?”
山宗腳步停一下,往後方的山昭身上掃一眼,低笑說:“都是男人,還用說?山英常年習武,力氣可能大了點,你挺辛苦。”
長孫信一愣,回味過來他這是在揶揄自己,又摸一下脖子,難怪總想摸,定是山英先前亂親的,當即又止不住想乾咳,再看他已往前去了,暗自腹誹一句:不正經的浪蕩子!
山宗正要走到女兒跟前,已作勢伸手去抱,長孫信搶先越過他走了過去,自山英懷裡抱過了孩子:“舅舅疼你,可莫要被你父親給帶壞了。”
說完看一眼山宗,抱著孩子往旁邊走了。
小家夥可能吃得太飽了,走時還在他懷裡輕輕打了個嗝。
……
神容後來是聽紫瑞說了這些,便猜想他哥哥一定是跟山英又和好如初了,原本山英那秉性,哪裡能生得出氣來。
天黑了,她挑了一下燈火,聽著外麵隱隱約約逗孩子的笑鬨聲已然漸息,大概是他們都去安置了。
回過頭,山宗進了房門。
他臉上帶著抹笑:“你還特地叫東來去通知山英,怕她不知道來找你哥哥?”
神容轉過身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燈芯:“那可說不一定,我哥哥是個君子,你們山家人可不能欺負人。”
“我們山家人怎麼欺負人了?”他的聲音一下近了。
神容耳邊一陣他話語拂過的氣息,轉頭已貼在他胸膛前,他刻意低著頭等著呢,手臂一收就將她箍住了,在她頭頂低笑:“我欺負過你了?”
“你沒欺負過麼?”神容昂起頭,手指在他束帶上點一下:“你現在不是在欺負我?”
山宗一把將她抱起來,生完孩子她也隻稍稍豐腴了一些,抱她還是輕而易舉,他勾著嘴角:“嗯,我今日定要好好‘欺負’你一回。”
孩子被長孫信抱走了,眼下府上到的幾位全被圍著個小娃娃去轉悠了,這主屋裡就顯得分外安靜。
房內隻剩下漸濃的喘息聲,垂帳上是如水浮動的身影,一晃一晃,時虛時實。
不知多久,稍稍挑開,伸出神容雪白的手臂,又被山宗那條滿布刺青的手臂捉回去。
他在帳內低笑:“怎麼了,還沒‘欺負’完,夫人想逃?”
神容低低喘著氣說:“你就是欺負我。”
山宗摟著她說:“你也可以‘欺負’回來,我求之不得。”
“壞種……”
現在她可以隨便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