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同時盯著她的一大一小連個個人，方雅韻心態差點又崩了，她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卻發現失敗了。
啊啊啊！
她在心下發出一陣哀嚎慘叫，自暴自棄道：“因為我想煉製出厲害的靈丹妙藥，我的修行天賦很差，悟性也一般，如果隻是依靠修煉的話，根本無法有何成就。”
“彆說金丹元嬰，恐怕連築基都難，所以我才學了丹道。隻要能夠煉製出厲害的丹藥，我就能靠丹藥提升修為境界。旁人也會因為我煉製出的丹藥，討好崇拜我。修為境界，名利地位，全都有了。”
“沒錯，這就是我，我，我修習丹道的原因！”方雅韻破罐子破摔，大聲說道：“我就是這麼膚淺功利。”
“你們瞧不起我，我也認了，我就是這樣……這樣……這樣……”說著說著，她就哽咽了一下，“這樣庸俗無能。”
“嗚――”
她忍不住崩潰的哭出聲來，她伸手捂住臉，將臉埋在掌心裡，嗚咽個不停，小聲啜泣。
室內一陣安靜。
隻餘下方雅韻的哭聲。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一定被鄙夷看不起的方雅韻，越哭越傷心，她算是沒臉了，麵子裡子全都丟光了。
她狠狠地哭了一通。
不知哭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發現四周一陣安靜。
並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嗬斥和鄙夷聲。
方雅韻心下一陣忐忑不安，緊張恐懼蔓延了她渾身。
許久之後。
她才鼓起勇氣，抬起頭。
一抬頭，她就看見了麵前遞過來的一張鵝黃的手帕，頓時愣住了。
方雅韻愣愣看著麵前朝她遞過來手帕的蘇煙微，小姑娘對著她一臉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太好了，師姐你終於哭出來了。”
“哭出來就好了吧！”
隻聽見她說道，“從剛才起，師姐就一直緊繃著，像是隨時會爆炸一樣，真是讓人擔心。”
“……”
方雅韻怔怔地看著她。
半響沒說話。
小姑娘卻像是明白她的想法一般，對她說道：“師姐方才所說那些，是人之常情吧。”
“此道不通，便換條道。”
蘇煙微對著她露出一個笑容，注視著她道：“沒什麼好置喙的，更談不上膚淺庸俗。”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正是因此，才會衍生出各宗各派，百家爭鳴。”
“人活在世，身處紅塵，免不了世俗欲望。隻要無愧於心，無愧於法，德行不虧便可。”
她眼神充滿善意，表情溫柔而強大。
明明隻是個小姑娘，卻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有容乃大包容一切的強大溫柔。
方雅韻怔怔看著她，這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
明白了乘光真君的強大，明白了修界那群人對她的追從崇拜，那群人中不乏天之驕子，自身亦都是強者天才，但提及乘光真君，莫不服氣仰慕。
“師姐，師姐？”
蘇煙微見她又走神了，連叫她幾聲道。
“……謝謝。”方雅韻回過神來，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手帕，對著她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讓師妹見笑了。”
蘇煙微見她終於笑了，笑容沒有勉強之色，心下暗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位師姐能夠想通再好不過了。
方雅韻拿著手上的鵝黃的手帕擦拭著眼角，忽地想到，這是今日乘光真君給她的第二條手帕了。
想到這裡她便怔了下，是啊，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明明是這樣溫柔的一個好孩子，對陌生毫無交集的同門師姐，也能釋放善意，她怎麼就會覺得她可怕呢？
是她以己度人，小人了！
方雅韻心下羞愧極了。
“冷靜下來了？”
孔稚冷冷的聲音響起，“既然冷靜下來了，那就繼續下一場考核。”
他就恍若是對方才那場鬨劇視若無睹，理智冷靜的近乎不近人情說道，“沒時間給你們耽誤了。”
蘇煙微乖巧的站在一旁。
一副我很乖的樣子。
孔稚瞥了她一眼，已經知道這小豆丁是個反叛不馴的，才不會被她這副無害乖巧的樣子給蒙蔽。
他就說，雲霄那家夥怎麼可能收個正常人做徒弟！
另一邊剛哭了一場情緒才平複下來的方雅韻聞言，驚呆了。
什麼！？
還要繼續考核，你不都已經內定了乘光真君嗎！？
孔稚盯著她的臉色，冷聲說道：“你對此有甚麼質疑？”
“……”
被他這麼盯著，方雅韻又慫了。
她縮了縮脖子，心裡害怕的不行，但還是鼓起勇氣壯著膽子，小聲問道：“我，我方才回答……”
“你的回答怎麼了？”孔稚不耐她這副膽怯說話小聲吞吞吐吐的模樣，“大點聲說！”
“……”
方雅韻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我方才的回答，難道不是錯的嗎！”
孔稚看著她，冷聲說道：“修習丹道的初心，無對錯之分，這隻是你們的想法而已。”
看著方雅韻臉上的神色，他難得解釋了幾聲，“每個人最初踏上道途的原因都不一樣，有的是機緣巧合，有的是因為想要追求大道，有的是想要複仇，有的是想要力量……”
“你能說他們不對嗎？”
方雅韻聞言沉思，臉上表情若有所思。
“修道的初心，是驅使他們日後行為的動力，有些人會迷失初心逐漸與原初背道而馳，有的一條道走到黑，有的會堅持初心不忘本心……”
孔稚說道：“一個人選擇道的初心，是至關重要的。”
“有錯改之，無則加勉。”
方雅韻聞言，大為觸動。
她目光怔愣的望著孔稚，在他的目光下，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洞穿，他知道，他知道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隻是不在意而已，不在意所以不問過。這或許是高階修士的冷漠，冷眼旁觀，對不在意的小人物視若無睹，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寬容。
更何況，孔稚並未完全冷漠無視，他給方雅韻指了一條道。
“多謝道君指點。”方雅韻俯身給麵前孔稚行了個禮，她真心感激孔稚。感激他沒有全然否定她，而是給了她一次機會。
孔稚看著她，語氣平靜說道：“我並未做什麼，一切是你自己的選擇。”
對他冷淡，方雅韻內心一片平靜，她已能從容麵對一切。她自然不會真當孔稚什麼都未做，就衝著他還能出言點醒她，便已是莫大恩情。
非親非故，能得他一句指點，已是不敢奢求的大幸。
孔稚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下一場考核……”他看向蘇煙微，說道：“或許會對你不利，你現在選擇退出還來得及。”
蘇煙微還未說話。
一旁的方雅韻先在心裡嗬了一聲，都是套路！
真當沒人知道，你內心對乘光真君十萬分滿意，驚為天人，恨不得撲上去哭著喊著求她向你修習丹道。
看透一切的方師姐不屑暗道，真該讓你去瞧瞧你從前哭著喊著求乘光道君修習丹道，非要將一身所學道行儘數傳給她的模樣。
卑微，弱小，可憐，無助。
孔稚盯著蘇煙微，等著她的回答。
蘇煙微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忽地笑了，她對著孔稚調皮的眨了下眼睛，狡黠問道：“孔丹師，到底是想要我退出，還是不退出？”“……”
孔稚看著她，蹙起了眉。
蘇煙微沒說話，就這樣盯著他。
兩人就這樣互相盯著，誰也不肯退讓。
他們同時意識到――
這是一場戰爭！
這是一場戰爭！
誰先開口，誰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