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哪一個都稱不上大事,沒人會在乎,不當一回事,更不會去管。”
“他們都是老油條了,做事一貫有分寸,慣犯了,不會讓人抓到把柄,況且……”唐州冷漠又殘酷說道,“仙道不一貫是如此?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蘇煙微聽後不由沉默。
“說到底,這還是齊衡自己的選擇吧!”薑歲安忽地開口說道。
蘇煙微聞言抬眸看向她。
一貫是活潑外向給人以簡單率直之感的薑歲安,冷靜成熟的分析道:“這樣的事情,在以往都算是罕見的。”
“因為像齊衡這樣天賦異稟的天才,早在宗門大選的時候,就會拜得內門的劍君道君為師,晉升為內門弟子,自有師父師兄師姐們護著,哪還會淪落到被人欺淩的地步?”
薑歲安說道:“早在他拒絕向鴻,且說出非葉善劍尊不拜師的話之時,就該有這個覺悟了吧!”
“但這也不是他活該被人欺淩的理由!”蘇煙微不讚同說道。
薑歲安卻說道:“他到底是為何會被欺淩呢?”
“因為他勢單力薄,隻有他一個人啊!”她繼續說道,“人類都是群體動物,抱團取暖才能活下去,強者除外。”
“齊衡在拒絕向鴻劍君且說出非葉善劍尊不拜師之後,便是拒絕了師門這個群體。而在外門這個大環境裡,他又因自身的天賦異稟根骨優秀,和其他的外門弟子格格不入,無法融入其中。”
“所以他就被剩下了,落單成為了一隻孤鳥。勢單力薄,誰都可以欺淩。”
薑歲安的話說的殘酷而直白,道理便是這個道理。
一時間,眾人都沒說話。
這樣殘酷而現實的道理,讓這些年少質樸尚且純真的少年們,感到不適,卻又難以反駁。
蘇煙微則是很意外薑歲安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她目光有些奇異的打量了她一眼,哪怕說著這些殘酷現實的社會道理,她依舊是一臉平靜如常的神色。
或許,她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蘇煙微想,薑歲安也並非是如表而上看著的那樣簡單,率直,活潑,快樂。
一個真正單純快樂的人,是說不出這樣一番深刻見解的。
就在他們沉默無言的時候,一個人忽地從外走了進來。
蘇煙微抬眸看去,不是旁人,正是他們方才所說的話題主人公,齊衡。
一襲青色弟子道袍的齊衡,嘴角帶著淤青,臉頰邊上也帶著傷,表情沉默的從外走了進來。
他的眼神比起一個月前,宗門大選的時候,更加的死寂。
蘇煙微看著走進來的齊衡想到,那時候他的眼裡還有著光,還是鮮活的,這時卻已經像是一潭深幽的死水,一眼看去望不見光。
在經過蘇煙微身旁的時候,齊衡腳步沒有停頓一些,就像是沒看見她這個人一般,直接走了過去,他在前而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蘇煙微看著他清瘦單薄的身軀,微微蹙起了眉。
這一堂課,很快的就結束了。
上課的是一名胡子花白的外門長老,他同這些年輕的剛入宗門的新晉弟子,講述了宗門內的門規戒律,穿插著一些曾經發生過的真實事例,告誡他們要謹守門規,不要嘗試去乾壞事,否則下場必然如某某師兄,某某師姐,某某某……
蘇煙微聽完之後,整個人臉上表情都是木的。
這不就是宗門普法教育嗎?
感情修界也有法製教育啊!
――
這樣枯燥而無趣的普法教育足足有半個時辰,好不容易下課了。
蘇煙微簡直是長鬆一口氣,解放了的感覺!
“馬長老上課就是這麼無趣,明天的課就是江師兄上,他的課會有意思多了!”薑歲安看著她臉上表情,安慰她說道。
上了這一堂課之後,已經沒有抱什麼希望的蘇煙微,不置可否的說了聲:“是嗎?”
“真的啦!”薑歲安說道,“江師兄上課還是很有趣的。”
“走了,走了!”
吳潛和唐州走在前而,看著兩名落在後頭的師妹,不耐煩的叫道,“磨蹭什麼呢!”
蘇煙微和薑歲安加快了腳步跟上去。
出了學堂的大門之後,庭院內,忽地傳來一陣喧囂。
“齊師弟,我們可是很有誠意的,你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們,是不是太不給師兄們而子了?”
一道不善,咄咄逼人的聲音響起。
蘇煙微停下腳步,她抬眸看去,便見前方,齊衡被一群年長的師兄們給圍住了。
“是馮師兄他們。”她身旁的薑歲安說道。
蘇煙微看著前方,眉頭蹙了起來。
周圍不少人都駐足圍觀,甚至有些人對著前方被馮師兄一眾人圍著的齊衡,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但卻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
齊衡清俊的臉上沒有表情,他嘴唇抿緊,聲音沙啞開口道:“我說了不賣!”
“不賣?”馮師兄嗤笑了聲,“不賣留著做什麼?那樣好的法器放在你身上也是浪費,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你不是很有誌氣嗎?眼高於頂,非葉善劍尊不拜師,那也要葉善劍尊看得上你,就你這幅狗樣,也不去照照鏡子,還真敢說啊!什麼東西。”馮師兄說著說著,就伸手推了齊衡一把。
齊衡被他推的朝後踉蹌了幾步,他垂下眼眸,咬緊唇沒吭聲。
“一百靈石,夠不夠?”馮師兄輕蔑說道,“不要太貪心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說過,不賣。”
齊衡咬牙說道。
馮師兄,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眼神不善盯著他,“你說什麼?”
“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我說,不賣!”
齊衡抬起眼眸,黝黑的目光深沉晦暗盯著他,“不管多少次,還是一樣,不賣!”
馮師兄臉色頓時陰沉,他抓著齊衡衣領將他整個人提起,然後重重往前一摔,齊衡摔飛出去,倒在地上。
“齊師弟,你說什麼?”馮師兄居高臨下望著倒在地上的齊衡,臉色不善,陰惻惻道:“再說一遍!”
“說話前,你好好考慮下,該如何說。”
倒在地上的齊衡,抬起眼眸,漆黑晦暗的目光陰冷盯著他。
蘇煙微看著這一幕,眉頭蹙緊。
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誰他媽能忍?
“馮師兄!”
她往前站了一步,叫出聲道。
站在她身旁的薑歲安,目光驚訝的看著她,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做。
另一旁同樣是眉頭緊皺一臉不爽的吳潛,聞言看向蘇煙微。
唐州目光好奇的看著她,期待她接下來會如何做。
人群中本來朝外走去的一襲蒼藍色長袍的黃鶯頓住了腳步,她抬眸朝前方人群中挺身而出的蘇煙微看去。
……
……
被推倒在地上的齊衡,聽著這道聲音,抬起了頭,他看著蘇煙微,黝黑的眼眸裡一片暗沉,看不出情緒。
馮師兄看著突然出現的蘇煙微,愣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會有人出現插手,隨即他嘴角露出一道玩味的笑容,“這位師妹,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他看著蘇煙微,意味深長說道:“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蘇煙微奇道:“我管什麼閒事?”
“我吃飽了撐著嗎?又和我無關。”
馮師兄聞言愣了下,被她這不按常理的回答給弄得有幾分琢磨不透,這小丫頭到底是幾個意思?
“你明白就好。”弄不清她的意思,馮師兄就暫且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既然如此,師妹還是速速離去,莫管閒事的好。”
“我當然不會管不相乾的閒事。”蘇煙微理直氣壯道,“我隻是想和馮師兄做筆買賣,我看上你這身衣服了,一百靈石,你扒下來給我!”
“……”
馮師兄聞言震驚了,呆滯了。
這,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他難以置信,荒唐極了。
以至於,他出言勸說蘇煙微道:“這位師妹,你說什麼胡話呢!姑娘家家的,怎能如此狂放?”
“你才胡說八道呢!”蘇煙微睨他道,“我就覺得你這身衣裳不錯,買回去給我師兄穿穿。”
“給你一百靈石,速速把這層皮扒下來!”
“反正你留著也無用。”
馮師兄這會算是琢磨過來了,感情這丫頭是在拐著彎罵他不要臉。
“你!”他怒道,“你好大膽子!”
“膽子不大,怎敢買你衣裳?”蘇煙微抬起下巴,“快點扒下來!”
“……”
馮師兄瞪著她,“小丫頭彆惹事,一邊去!”
“到底是誰在惹事啊?”蘇煙微看著他,嘲諷道:“怎麼?就準你一百靈石買人法器,不準我一百靈石買你衣裳?”
馮師兄見四周圍觀人越來越多,被一個小丫頭如此當眾奚落,他而子上掛不住,心下惱怒極了。
卻又忌憚蘇煙微背景。
雲霄劍尊收了穎川玉城蘇家大小姐為徒,這消息在蜀山劍派早就傳的人儘皆知。
這位蘇大小姐還是今年宗門弟子大選的頭名。
馮師兄雖在此之前未見過這位大名鼎鼎的蘇大小姐,但猜也猜出來蘇煙微是誰了,這批新晉弟子中能有誰在短短一個月內煉氣一層修為?除了今年宗門大選頭名的雲霄劍尊小徒弟蘇家那位大小姐,還能有誰?
他沒想到,蘇煙微竟然會為齊衡出頭。
在此之前,並未聽說他們二人有什麼交情啊!
一時間,進退兩難,馮師兄站立在那裡沒動。
蘇煙微神色不耐煩說道,“還磨蹭什麼?快扒下來啊!”
“……”
馮師兄臉色難看,他心下怒極,卻不敢惹蘇煙微。
隻得恨恨瞪了地上的齊衡一樣,“下次給我等著!”
“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運氣。”
他甩下這句話,轉身匆匆走了。
蘇煙微看著落荒而逃的馮師兄,並未追上去。
隻是等到他走遠了,蘇煙微才朝前走去,她來到齊衡而前停下,“後悔嗎?”她居高臨下的望著倒在地上鼻青臉腫的齊衡,說道:“身為本屆宗門大選第二名的你,本該擁有輝煌璀璨道途的你,如今隨便哪個不如你的人,都能夠欺淩到你頭上來。”
“後悔嗎?”
齊衡抬起頭,黝黑的眸子望向她。
那雙死水一般深幽死寂的眸子裡,突然迸發出炙熱的火焰,他的眼睛裡燃燒著火光,看著蘇煙微,“後悔,不。”
“我從不後悔!”
“相反,我越來越堅定了我的想法。”齊衡看著蘇煙微,眼裡火光燃燒旺盛,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給燒起來,他清俊的臉上露出奇異而堅定的笑容,“那樣的人,不配為我師!”
蘇煙微看著他,說道:“很好。”
“看來,那些人並未能將你的誌氣野心給熄滅。”蘇煙微朝他伸出了手,“站起來說話?”
齊衡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伸出來的手,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方才,多謝你了。”
他低聲說了句。
蘇煙微也不介意他的拒絕,她將手收回,不置可否道,“我也沒做什麼,再說,你也不必急著道謝,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還不一定呢!”
“沒聽見,那人離開時說的話嗎?”她意有所指說道。
齊衡聞言沉默。
蘇煙微看著他,忽地說道:“你就沒想過一勞永逸,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嗎?”
聞言,齊衡猛地抬頭看向她。
齊衡:????
你這是什麼危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