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雙更合一
蘇煙微聞言頓時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滿臉的驚詫，你是認真的嗎！？在毒宗的地盤上，當著顧霜白的麵挖他的牆角, 莫不是嫌方才被打的還不夠狠？
一時間，她對麵前勇於作死在死亡邊緣不停試探的聞栩肅然起敬, 心生佩服。
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麼作死的！
果不其然，無需蘇煙微回答他, 一旁的顧霜白立即便目光瞪向他, 厲聲道：“聞栩你找死嗎！”
聞栩才不怕他，怕他, 他今天就不會在這裡了。
“我說的有錯嗎？”他懶洋洋說道，麵對顧霜白冰冷陰沉的神色毫無畏懼, 大膽直言, “我們藥王穀才不像你們毒宗這麼冷酷無情, 明知前方是一條死路還拖人下水送人上路。”
“嘖嘖！”
他嘖了兩聲道，“這些年, 你們禍害多少無辜女子！”
顧霜白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他目光如刀盯著口出狂言的聞栩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下幾塊肉來, “休要胡言亂語！空口白牙的汙蔑！”
“我宗培育聖女雖屢屢失敗, 但從未死人, 每個人都好好地活了下來, 宗門也未曾虧待她們！”
聞栩聽後嗤笑了聲, 毫不客氣說道：“即便是活下來了, 也從此成了一個廢人了吧？”
顧霜白聞言沉默沒有說話。
“你是劍修吧？”聞栩轉頭看向前方蘇煙微, 說道：“對於劍修而言，強健的體魄和根骨是至關重要，若無一副強健的身軀, 此生劍道怕是無望。”
蘇煙微看著他，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我知道你。”聞栩對著她繼續說道，“我聽藥王穀的師侄提過你，你是蜀山劍派乃至當今劍道前途無量的劍道天才，年紀輕輕便已享有盛名。”
聞言，蘇煙微愣了一下，然後很快的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師侄指得應該是魏叢吧？在天秀大會上，魏叢曾特意提醒過她小心毒宗的人。
“對於你這般年少成名的劍道天才而言，成為一個廢人比死去更加痛苦吧，還不如死去。”他一副理解的口吻說道，然後看著蘇煙微，發出邀請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哦！”
“隻要你一句話，我立即帶你逃離。”他自信滿滿的對蘇煙微保證道，“彆看我這樣，我逃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即便是顧霜白，也追不上。”
一旁的顧霜白聽得額角的青筋直跳，但是他並未打斷聞栩的話，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蘇煙微，等待她的回答。
他也有些好奇蘇煙微的想法。
蘇煙微看著前方自信滿滿的聞栩，微笑的說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哎！”
聞栩聽後臉上表情頓時僵硬，他目光目光驚詫的看著她，震驚說道：“拒絕了……”
“你居然拒絕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表情困惑問道：“為甚麼？”
“因為我和顧道君做了交易，我不能毀約。”蘇煙微坦然相告說道。
聞栩聽後極為意外，“就隻是因為這個嗎？”
他還以為像蘇煙微這等少年天才，最重視的應該是她的修行和大道。
“這樣還不夠嗎？”蘇煙微反問道。
她看著聞栩說道：“我明白您的疑惑，但有一點我要糾正下。”
“對於我而言，生命和武力相比，毫無疑問生命更為重要。”蘇煙微說道，“失去了強大的戰力，我還擁有許許多多的其他東西，我會因此遺憾、可惜甚至消沉，但是很快的就會振作起來，並不會因此就放棄生命自尋短見。”
“人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此道不通還有其他的道路，若我在劍道上無望，那我還可以轉修他道，譬如道修，丹修，醫修啊！”
蘇煙微臉上掛著明亮的笑容，語氣明快說道。
她清麗白皙的臉龐，富有朝氣和活力，就像是一朵生機勃勃的太陽花，向陽而生。
聞栩被他一番話說得瞠目結舌，好半響無言。
許久之後，他才看著她感慨道：“你還真是樂觀啊！”
“如果不樂觀，我就沒有現在了。”蘇煙微對著他微笑說道，不堪一擊的病弱羸弱身軀嗎？她又不是沒有過，自她出生起直至少年時都一直是如此，長達十幾年的時光裡她都是虛弱不堪，倘若沒有積極樂觀期待明日的心情，又如何能夠堅持下去迎來如今？
聞栩看著她，見她臉上表情坦然澄澈沒有絲毫虛假勉強，確定她是真心如此想得而不是強顏歡笑，遂說道：“倒是我自作多情，多此一舉了。”
“並非如此。”蘇煙微搖頭說道，“善意的舉動，對少女伸出援手，是值得嘉許的可敬行為。”
“落難的人會因為善舉而得到拯救，寧可自作多情多此一舉也總比冷漠無視袖手旁觀的好。”
聞栩聽後，心下頓時一陣熨帖。
這種感覺好極了！
雖然他讀不懂空氣情商低不會說話，但是此刻他卻因為蘇煙微的話而產生了極大的滿足和喜悅，這是怎麼回事？那種整顆心都被填滿了，溫暖又舒心的感覺。
“你說得對。”他對著蘇煙微神色讚許的說道，“就是這樣，吾等醫修便是救死扶傷，不像他們毒修整天就知道玩弄毒物。”
誇自己的同時還不忘鄙夷一下老對頭。
在場的毒宗弟子們紛紛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這是汙蔑！我們毒修不止是研究煉製毒/藥。”
“就是就是，我們還研究煉製了解藥！”
“都是煉藥的，還分什麼貴賤高下嗎？”
顧霜白：……
——
聞栩對蘇煙微極有好感，他大度說道：“看在你的份上，那株千年玉靈芝我就不要了。”
在培育聖女所用的淬體藥浴中，有一味極為重要的草藥就是千年玉靈芝，是用來增強體魄和生命力緩和毒性的，防止浸泡藥浴的人掛掉。
一旁的顧霜白聞言頓時嗬嗬了，某人是不是忘了，方才將千年玉靈芝給輸出去了，現在來故作大度。
將聞栩按在地上摩擦的顧霜白心下不爽極了，覺得方才就應該下手再重點。
蘇煙微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她抽了抽嘴角，對著麵前大度不計前嫌的聞栩露出了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事情已了，聞栩便沒有再繼續在此逗留的必要。
他撐開了手中的紅傘，紅色繡著美麗落椿花的油紙傘，美麗優雅極了，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落椿花。月白長袍俊美清雋神情冰冷的聞栩，撐著紅色的落椿花油紙傘，既清雅又豔極。
有種自古老黃泉而來的冰冷貴公子感。
“那麼告辭了。”
聞栩撐著落椿花紅傘，轉身緩步離開了。
蘇煙微站在毒宗的山門前，注視著他遠離的身影，不由沉思，所以她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哦，想起來了！
她是來打架的。
結果架沒打著，反而被人挖了牆角。
“走了。”
顧霜白轉身對她招呼道，“回去了。”
聞聲，蘇煙微抬頭看了他一眼，應了聲道：“嗯！”
她跟在顧霜白的身後走進了毒宗。
沿著平坦開闊的青石板長道走了許久之後，“不會讓你有事的。”顧霜白忽地說道。
蘇煙微聞言，抬眸看向他。
“不用聽他的。”顧霜白繼續說道，“你不會有事的，無需擔心。”
蘇煙微看著他，然後笑道：“我沒有擔心啊！”
她說道：“我相信你。”
“正是因為相信你，所以我才來到這裡的。”蘇煙微坦然相告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否則，她是那麼輕易和他做出交易的。
顧霜白頓住腳步，他抬起頭，烏黑深沉的眼眸看向她。
許久之後，他說道：“你一直都是這麼天真的嗎？”
“如此輕易的相信彆人。”
蘇煙微也停了下來，她看著他，白皙清麗的臉龐上露出了明亮像是雨後天空毫無陰霾的笑容，“怎麼可能？我又不是誰都信得，我相信值得信任的人。”
“……”
顧霜白定定地看了她半響，然後轉過身去，大步朝前走去。
“走了！”
背對著蘇煙微，他的聲音低沉響起。
蘇煙微看著他的背影，彎了彎唇角笑了，然後跟了上去。
……
……
傍晚時分。
用過晚膳之後，前來送湯藥的並非是顧霜白而是當初在掌門大殿有過一麵之緣的齊玉書。
一襲白裙的齊玉書蒼白秀麗，身形單薄清瘦，弱柳扶風，好似一陣風就能夠吹倒。
她的身上有一種我見猶憐的羸弱孤零美感，像是雨中獨自搖曳纖細的玉蘭花。
“打擾了，蘇道友。”齊玉書端著藥碗從外走了進來，對著蘇煙微露出了一抹淺笑。
蘇煙微看著她愣了一下，請她進來，問道：“顧道君呢？”
“顧道君有事，便讓我前來給蘇真人送藥。”齊玉書對著她溫婉說道。
“有勞齊道友了。”蘇煙微客氣說道。
齊玉書來到她麵前在桌旁坐下，將手中的湯藥連同托盤放下，她笑眯眯的看著麵前蘇煙微，“早上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真是厲害啊！”她感歎說道，“能說出那麼一番話來……”
蘇煙微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擺手說道：“不過是幾句常言罷了，算不得什麼。”
齊玉書看著她，半響之後，笑道：“可不是誰都能說出那番話的話，若是當初我也能……”
她頓住了話頭，然後若無其事轉移了話題，說道：“這湯藥趁熱喝了吧，冷了就更苦了，還有一股奇怪的腥味。”
聞言蘇煙微看著她，臉上表情遲疑了一下，想問些什麼卻最終沒有問。
她端起了湯碗，屏住呼吸一口氣將湯藥全部灌下去。
齊玉書坐在她麵前，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她喝藥。
等到蘇煙微喝完藥，將空了的藥碗放下在桌上。
她感慨道，“真是豪邁啊！”
“這就是劍修嗎？”齊玉書滿臉欽佩說道。
蘇煙微：不，我覺得這和劍修沒有關係。
純粹就是從小喝藥喝多了喝出來的經驗和習慣了。
“來，給！”
齊玉書將一顆雪白包裹著糖紙的圓糖放到她的掌心上。
和顧霜白給她的糖一樣。
蘇煙微伸手接了過來，剝開糖紙放到口中。
“沒想到顧長老到現在還保留著拿糖哄人的習慣啊！”齊玉書笑眯眯地看著麵前蘇煙微，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甜？”
蘇煙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其實不喜歡糖，不過喝完苦澀的藥之後吃一顆糖就不苦了。”齊玉書看著她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糖是顧長老秘製的，外麵買不到。”
蘇煙微看著她，頓了一下，然後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嗯，挺甜的。”
“我已經很多年沒吃過糖了。”齊玉書說道，她整個人身子往後靠去，她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仰起頭，目光望著頭頂屋梁，頓了片刻之後，她繼續說道：“其實，是顧長老讓我來找你的。”
聞言，蘇煙微看著她。
“他讓我來安慰你，讓你不要擔心。”齊玉書自顧自說，“但我實在不會安慰人，就直接和你說吧。”
她轉動了一下脖子，偏了偏頭目光看向她，“你應該猜到了，我是上一任的聖女候選。”
“和你一樣，經曆了藥浴淬體，但是失敗了。”她頓了下，然後繼續說道：“當時負責培育我的正是顧長老。”
“如你所見，我沒死，也沒什麼大礙，隻是身體比常人更加虛弱，不過我還活著！生活也與常人無異，也能修煉。”
“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
最後，她總結道。
齊玉書看著蘇煙微，表情困惑，“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每個人都是如此。我不明白，為何顧長老要我對你說這些話，安慰你？”
“以前，也沒人安慰我們，打消我們的不安惶恐。”她看著蘇煙微，發出質疑，“為什麼你是不一樣的？”
蘇煙微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半響，然後將麵前的空碗放到她麵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那就直接去問知道的人。”
“多謝款待。”
齊玉書盯著她，許久之後說道：“真是從容啊！”
“真是……令人嫉妒啊！”她喃喃說道，“他喜歡像你這樣的嗎？我們都不可以嗎？”
蘇煙微看了她一眼，很想告訴她，他喜歡什麼樣的不重要。但是最終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問了一句，“你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