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九月十七號。
乍一聽到這個數字,顏路清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哪一天。
但是十七號是她所熟悉的——這個月剛過去的十一月十七號,讓她忐忑不安提心吊膽輾轉反側了那麼久,是顧詞應該“逃”走的日子。
那從十一月再往前推兩個月。
九月十七號,是顧詞被迫來到彆墅的第一天,也是她穿書第一天。
是她作為她自己,跟顧詞相遇的第一天。
他竟然能如此精準地說出日期。
顏路清最開始生出的是難以言喻的震驚,後來又是幾乎被淹沒的心動。今晚她的情緒一直起起伏伏,明白他的這兩句話之後,她的開心值幾乎達到了最高峰。
可等稍微平複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疑問。
顏路清此人,可能認清自己內心的過程確實有點彎彎繞繞,但一旦明確了內心,就不會再優柔寡斷。哪怕再難為情,隻要是她想知道的,她都會直接問出口。
就像是剛才的告白。
她直白地說了,顧詞沒有反應,那她就繼續追問。
可就在幾秒前,她糾結的這個問題就連怎麼問出口都難以抉擇,顧詞竟然……如此精準地用這樣浪漫的話回答了她問不出口的問題。
剛才的親吻令人忍不住沉淪,這兩句話又仿佛有一下子讓人頭腦清醒的魔力。
“……”
沉默了會兒。
“顧詞,都這個關係了,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顏路清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你是不是會讀心術?”
不然怎麼會這麼湊巧地一次又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真的早就想問了,從……”顏路清頓了頓,卻發現第一次懷疑這件事是為什麼早已經無從考證,便接著道,“我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你知道嗎,無數次,我心裡剛默默想了一個問題,你嘴裡說的話就好像把我看透了一樣,所以你到底——”
“沒有。”顧詞乾脆的否認。
他神情自然而坦蕩,顏路清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也沒有發現絲毫撒謊的痕跡。
顏路清還是覺得巧合的過分:“那你剛才怎麼會突然提到……九月十七號?”
顧詞吐字清晰地答:“完整地對你告個白。”
“……”
這個解釋似乎合情合理。
本身他說的話就是對她的提問做出的回答,前麵沒說完整,最後補上了這兩句。
而且仔細想想……連這樣的話都講了,顧詞似乎也沒什麼必要在她麵前演戲。
顏路清再次在心裡感慨“真實與虛假讀心術”的時候,轉而卻見他正用感興趣的眼神盯著她,“你之前說,我提到這點,和你心裡默默想的問題對上了?”
“……”
她不說話,顧詞似乎更感興趣:“你想的什麼問題?”
“……”
在想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原本的那個人。
顏路清曾經不是沒想過要和他和盤托出,可她當時不僅被限製堵嘴,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講自己穿越這件事,才能讓它看起來合理一點——畢竟身為一個精神病,說這種話幾乎是坐實了自己精神病的身份。
但仔細想想,其實從最初的正常人A精神病B,到後來她的催眠問題,以及經過許多次的試探,再加上今天他所說的話。
——九月十七號那天,出現在我麵前的你。
沒有提顏路清三個字,而是麵對著她,對她說“你”。
她幾乎可以確定,顧詞是故意這樣說,故意區分開她和原來的那個人。
她莫名覺得,不管最後自己說出來有多離譜,顧詞都會信。
……
現在並不是個說大秘密的好時機,好在顧詞也沒堅持地問下去,隻是想到剛才她問出的問題,突然忍不住笑了聲:“還讀心術,你想什麼呢?”他抬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得彎了彎眼,“真以為人人都是哆啦A夢?”
“……”讀心術和哆啦A夢有什麼關係?又內涵她唄。
“那玩意有也沒什麼用。”某哆啦A清不想被他聽到,極小聲地嘀咕吐槽,“還不是讀不到你的……”
兩人對話到這裡,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略顯雜亂的腳步聲。
顏路清從顧詞身側望過去,似乎是幾個端著托盤的服務生,直奔著放著酒的台子就來了,似乎沒看到旁邊有人,顏路清也下意識地放輕呼吸。
等他們挑了幾瓶酒準備走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往兩人這邊掃了一眼,像是被嚇了一跳般爆了句粗口:“臥槽!”
另外的服務生也緊跟著看過來。
現在這樣的站位,顏路清幾乎是被顧詞蓋住,隻探出去一個頭,外人角度看,距離無線親密。
黑燈瞎火,不知是誰吆喝了一句:
“抱歉!沒看到您二位在……抱歉抱歉!打擾您了——”
然後幾人挨個點頭示意,匆忙離場,腳步雜亂無章。
“……”
不就,在角落撞見了一男一女。
至於的嗎?
“我們好像,”顏路清怔怔地看著服務生迅速離開的背影,抬頭看向顧詞:“……被誤會了。”
“哪有誤會?”顧詞雲淡風輕,“他想的都已經發生了。”
“……”
-
再次從這個隱蔽的區域進入宴會廳,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一下子被水晶燈刺得有點兒睜不開眼,顏路清緩了緩,下意識說:“我們離開多久了?”
顧詞進去前隨便看了眼不遠處的掛鐘,數字就印在了腦海裡,這會兒又掃了一眼,道:“四十分鐘。”
“……”
蒼天啊大地啊。四十分鐘!
他們在裡頭呆了四十分鐘!
她怕自己頂著個大紅臉出來太過驚人,是在裡麵調整好,才悄悄跟顧詞走出來的。
兩人出來後,還是和進去前一樣,是顏路清挽著他的姿勢。隻是比起進去前僅僅隻是單純的搭著,現在,顏路清在他身上放了好多重量,兩人看起來幾乎沒有縫隙,明顯親密了許多。
一想到四十分鐘裡他們乾了點兒什麼,那股熱氣似乎又要攀上臉頰。
顏路清努力把這個數字從腦海裡驅逐出去,側過頭正想說點什麼,卻撞上了顧詞低垂著看過來的眼神。
她心裡微微一蕩。
是因為剛才聽了他說那樣的話嗎?
一個對視而已,竟然像是被吸住了一般挪不開視線。
仿佛有個透明的其他人都看不見的泡泡,把兩人裹在裡麵,外麵的世界是死是活都和她無關。
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顏路清繼續淪陷在這種新奇而陌生的感受裡。
她看著顧詞眼睛眨動,睫毛細密濃長,在眼尾帶出一小片陰影,極為勾人的模樣。
而後他突然開口說:
“你嘴上口紅沒了。”
“…………”
周遭那個泡泡“啪”地一聲就碎掉了。
可惡!
顏路清幽怨地看他一眼,而後心想,口紅一定是被吃了。
她不介意宴會上是否漂亮,她隻介意在顧詞麵前時候的形象——剛告白完,還是得維持一下良好外貌。這麼想著,顏路清當即就想補個口紅。
她想打開手包的時候,耳邊卻再次傳來顧詞閒閒的語調。
“但是,現在的顏色,比之前的口紅好看得多。”
“……”
顏路清驀地停住腳步。
“我能不能問問……”顧詞也隨著她停下腳步,抬起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嘴角,輕笑著說,“這是什麼色號?”
——這嘴!這嘴!
說起懟人的話時妙語連珠,沒想到用來說彆的,更讓人招架不住。
臉上持續升溫,顏路清剛才白平複了一頓,她已經懶得去管自己臉是紅是白了,揚了揚下巴,不甘示弱,“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跟你嘴上一個色號。”
……
顧詞舅舅點名讓他來宴會,自然是有目的的,所以兩人出來後沒多久,他舅舅就端著酒杯趕到,將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