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剛一睜開眼,麵對的就是黑袍女巫憤怒的指責:“昨晚我叫你把身上擦乾淨,你倒好,擦著擦著就睡著了,你那麼臟,散發的味道那麼難聞,最後氣得我直接把水全都潑到你身上,沒想到也洗的挺乾淨的嘛,果然像你這樣的狗,就適合——”
宋如罵著罵著,突然間沒詞了。
每天不重樣的罵人,對她來說真就還挺難的。
夏爾對她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
他為什麼永遠都不生氣呢?
難道不應該像書裡寫的那樣,咬緊牙齒、握緊拳頭,和那道被種進他靈魂裡的契約對抗,強行忍耐著想要殺掉女巫的衝動嗎?
宋如第一次對這個任務世界產生懷疑。
她每天這樣挖空心思地變著花樣罵夏爾,該不會都是在做無用功吧?
夏爾先是擦乾淨了被宋如澆濕的地麵,又疊起床上那張毛毯,毯子上交織著他的體味和少女身上的冷香,他的臉一下子變得很紅,折疊的動作都有些慌亂。
昨晚發生了什麼?
夏爾的嗅覺實在是太靈敏了,這源自一部分魔龍的金手指,他用味道來記憶。
這實在是太過令人沉醉的味道,夏爾隻覺他的體味與宋如的幽香彼此癡纏,就像是他和她擁抱在一起。
宋如背對著他,他貪戀地望著她的背影。
不能抱,她會生氣的。
可是好想……
他甚至克製不住自己的雙手,它們想要靠近她,就像他的心那樣。
臣服於她,被她支配,是不是就能觸碰她,哪怕隻有一下。
宋如趕夏爾離開:“傻大個你發什麼呆?還不趕快出去找靈性材料!我要一麵鏡子,你這個廢物能找回來嗎?”
夏爾逃似的離開。
宋如:“?”
倒也不必如此吧?我有那麼凶嗎?
不過這樣想來,我平常做的日常打壓男主不是無用功啊。
看到了沒?
男主巨害怕我的!
不愧是我!
終極反派!
超凶的!
這叫什麼?這就叫威壓。
想一想小時候背的課文裡那樣,秦始皇當暴君的時候,那就是積威已久。
暴君隨便抖一抖眉毛,都能把彆人嚇得膽戰心驚。
在下如今就是這暴君本人!
直到離開山洞,冷風撲麵,驅散了夏爾鼻翼間圍繞的獨屬於宋如的淡淡香氣,他的腦子才清醒一些,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紅到發燙的臉,大步離開,不敢向後回看一眼。
他確實是在逃。
逃離於她的美好對他靈魂的吸引,逃離於他身上醜陋的獸性。
他怕再多待上一秒,就對她做出不可饒恕的事情。
她那樣美好,那樣聖潔。
她是他心裡的神明。
可是那張毛毯上沾染的氣息,他和她纏綿至極,讓他意亂神迷。
哪怕狂奔出了很遠,夏爾那顆動蕩的心還是無法平息。
是瀆神。
我想要玷汙我的神明。
不是從今天才開始,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而是每一時每一刻。
——褻瀆。
真是一個充滿罪惡、卻又像深淵一樣蠱惑著人沉淪的詞彙啊。
第一趟,夏爾回來的很快,還帶回了幾個熱氣騰騰的麵包,這是他用魔藥和黛茜交換的。
這是夏爾想到的答案,因為聽宋如嫌棄烤肉太硬太乾,那麵包應該又軟又甜吧。
宋如:“!!!”
雖然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黛茜烤的麵包,但隻要我裝作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就能直接吃掉它們?
夏爾放下麵包就離開了。
山洞裡隻剩下宋如一個人。
係統慫恿道:【吃吧、吃吧,宿主你放心大膽地吃,大不了一會兒再給夏爾演一場戲,就說你把麵包都扔進火裡燒了。】
有道理哦!
係統難得聰明了一次。
宋如rua了它一把,大大地表揚了它一番。
烤肉當然很香,但麵包也有麵包的好吃啊。
夏爾的烤肉、黛茜的麵包,我為什麼非要做單選題?
當然是全都要啊~
昨夜的風雪都停了。
陽光有些蒼白。
迷霧仍舊藹藹。
山洞裡有些悶,宋如半開著門。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了應景,黛茜今天做的是糖霜麵包,烤得焦黃的表皮上灑著一層白白的糖霜,宋如就著雪景吃,隻覺得彆有一番趣味。
好吃,真的好吃!
甜甜的、軟軟的,還有一股奶香。
黛茜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黑袍少女閒坐在木床上,一隻手拿著麵包,小口小口地咬著,另一隻手微微托著下巴,接著那些掉落的糖霜。一陣風吹過,昨夜山石上的雪簌簌落下,吹進了山洞裡,少女就用接糖霜的手去接落雪,像是在對比哪個顏色更白,模樣嬌俏而可愛。
黛茜晃了晃手裡的瓶子,“夏爾走的太急,忘記拿果醬了,他用了很貴的魔藥跟我交換,我想著要讓他買的物有所值,就親自來送一趟。”
宋如的動作瞬間僵硬,一口麵包卡在喉嚨裡,吞下去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夏爾本體是魔龍,有一種近乎獸類的本能,幾乎是在領地剛一被人入侵的時候,就趕了回來。
黛茜再次晃了晃果醬瓶,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夏爾攔在她和宋如中間,渾身的毛發豎起,發出了警告的吼聲。
他根本沒有告訴黛茜,宋如在哪裡,她是怎麼找過來的!
黛茜指著地上的腳印:“我沒有跟蹤你啊,是雪地裡的腳印太明顯了。”
夏爾從她的語氣裡,甚至讀出來這樣一句話:“是你自己笨,怎麼能怪我呢?”
夏爾又是一聲低吼,驅趕黛茜離開。
黛茜卻不肯,“你也隻是女巫閣下的追隨者吧,她都沒有趕我走,你憑什麼趕我?”
宋如看著他們倆吵起來,就覺得很神奇。
夏爾這樣“吼”啊“吼”的,黛茜居然能聽懂他在說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女主之間奇妙的cp化學反應嗎?
這都能吵得起來!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黛茜委屈巴巴地看著宋如:“夏爾同學好凶哦,我好害怕。”
宋如:“……”
你跟他互掐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來害怕啊喂!
還有你明明隻是堅強小白花,這樣蓮言蓮語是要鬨哪樣?這是要向小白蓮轉化了嗎?
黛茜:“閣下,雖然夏爾是您的戀人,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上一句,如果我是他的話,就不會隻顧著獵殺魔獸,把您一個人丟在這樣簡陋的山洞裡,還讓您吃冷掉的麵包。不如去我哪裡坐一坐?我為您煮上一杯熱咖啡怎麼樣?”
太茶了,太茶了。
夏爾眼睛裡的怒火都快凝實了,如果他手邊有一把劍,宋如毫不懷疑他會拔劍和黛茜決鬥。
唔……
應該替夏爾解釋吧。
其實夏爾對我挺好的,他昨天那麼辛苦地打好了這張木床。
他當然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也不是忙著捕捉魔獸,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下。
恰恰相反,是我在測試他能不能找到魔鏡。
可是不能替夏爾解釋啊。
不能讓夏爾覺得我在對他好。
誒,不對,這種情況下,解釋一下也沒關係的吧?
有這麼一句話,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雖然這句話不中聽,不過用在女巫的心境上倒是莫名地合適,她應該是那種,把夏爾當成魔侍,也就是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魔侍隻有自己才能欺負。
她可以打他、罵他,但彆人膽敢罵夏爾一句,那就是對她這個主人不敬。
對的,就是這樣沒錯的。
宋如總算捋清了這個思路。
正當宋如想要開口替夏爾解釋的時候,係統忽然響起了尖銳的警報音:【嘀——嘀——嘀——警告!警告!武修世界的男主楚淵正在向你靠近,十米、五米、三米……
嘀——嘀——嘀——警告!警告!仙俠世界的男主王玄之正在向你靠近,十米、五米、三米……】
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