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斯反握住妻子的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好在一切還算順利。”
皓月當空,眾人的腳踩在厚實的雪地上,隨著他們走向學院的隊伍,白雪陷落的嘎吱聲響清脆。
奧修斯抬頭看了一眼天際,隻見星雲成輝,他爽朗一笑道:“雖然我不會占卜,不過精靈族天生親近自然,天象我還是會看一些的,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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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耀帝國。
神都,神殿。
裴天落明明當著所有人的麵,走進了神殿,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
他是神明,隱身術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普通的小把戲。
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穿的那件紫袍都被鮮血浸濕,他走路跌跌撞撞,根本無法維持最基本的儀態,甚至有幾次還差點摔倒。
他的身上遍布傷口,鮮血還在不停地向外流著,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色腳印,那些血散發著濃鬱的死氣,似乎要腐蝕一切。
裴天落許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了。
不過那是自他成為神明之後。
在他沒有成為邪神之前,受多重的傷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他站在神殿門口,整個人被黑霧和血色包裹,肉芽瘋狂蠕動,卻無法修複那些傷勢,渾身上下都劇痛無比。
神殿的門緊閉著,門上雕刻著聖潔的白薔薇,他微微仰著頭,看著那些象征著神徽的薔薇花紋發呆。
神殿側麵,那一整麵牆的薔薇花開的燦爛,甚至有一枝花,伸到了裴天落的手邊,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它的花瓣。
小宋晏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裴天落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做什麼。
理智告訴他,他現在隻有兩個選項。
要麼,直接衝進神殿,利用神女的治愈術,治療身上的傷勢。
要麼,轉身就走,躲起來療傷。
這裡可是神殿!天父隨時有可能對這裡投下注視,此時滿身都是邪神氣息的他,根本無法瞞住天父的探查,祂再也不會相信裴天落這一世是善良的宋晏這種鬼話。
可我想見我的姐姐。
我完全出自本能走到了這裡。
在那場隨時有可能殞命的激鬥中,我滿心所思所想,隻有我的姐姐。
從那場莫名其妙被針對的打鬥裡撿回一條命,我最想見到的就是我的姐姐。
小宋晏:“我真恨不得混亂大陸的舊神殺了你,省得你以後再欺負阿姐。”
裴天落:“我死了,你姐姐也就死了。主人一死,傀儡絕對無法獨活。”
小宋晏:“呸!我姐姐才不是你的傀儡,要死也隻有你一個人會死。”
裴天落斂眸,雙手捂著怎麼也塞不回腹部的腸子,乾脆直接用手上凝聚的黑霧狠狠地絞碎了它們。
他很痛,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就連副人格小宋晏都被影響到了。
小宋晏質問:“你又在做什麼啊?瘋子!”
裴天落的喉間卻發出嗬嗬的笑聲。
他的指尖同時纏繞著血腥氣和薔薇的淡雅清香。
恍惚間憶起了宋如身上的那種恬香。
裴天落低頭,輕輕地在薔薇花上印下一吻。
在神耀帝國,薔薇象征著神女。
我好想見姐姐啊。
但我卻不敢推開這扇門。
如果她在我的命令下,為我療傷。
那我會很清晰地意識到一個事實——她隻是一個傀儡。
不像現在這樣,她在神殿侍奉神靈,不見我,我還可以假裝,她其實是有自主意識的。
起碼她侍奉神靈,是出自她的本心,並不是我下的命令啊。
哪怕我明明就知道,這些都隻是在欺騙自己。
不管我是否推開這扇門,不管我是否下令讓她為我療傷,她都隻是一個傀儡。
自欺欺人多愚蠢啊。
我早就知道,愛是一種愚蠢並且盲目的東西。
最終,裴天落轉身離開。
他咳的快要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卻還是仔細地清理著散落在地上的血跡,不能讓天父發現異常。
神殿的大門始終緊閉著,沒有人知道,他曾經來過,又走了。
隻是仆人偶然發現,神殿大門外,有一朵枯萎的薔薇花,花瓣染上黑氣,片片凋零,“奇怪,這枝長到門口的花,早上澆水的時候還開的很好呢。”
園丁用剪刀把它剪了下來,扔到了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