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擅長煉製藥劑,被人們稱為藥劑學家,有人擅長耕種,會被稱為農學家,也有人擅長推演天氣,這種學者是氣象學家。
以這種思維類推,亞瑟王大概稱得上是一位魔潮學家。
在世人為他撰寫的傳記裡,描述了這樣一個場景:
有一天,一個孩童問亞瑟王:“既然您能把魔潮封印進深淵,那麼為什麼不把深淵的位置告訴大家?我們世世代代前往深淵斬殺魔潮,總會把它們殺光的。”
這位偉大的王者,卻在孩子稚嫩的問句下犯了難,他不知道該怎麼對一個普通的孩童,解釋深淵的存在。
亞瑟王斟酌著語言:“通常情況下,人們所理解的空間,是平麵和線性的。但那並不是說明,空間就是這樣存在的,隻是因為我們人的存在本身很渺小,我們隻能認知到自己能夠感受到的世界。
孩子,就像你畫一幅畫,畫裡的人以為這個世界隻是一個平麵,隻有長和寬,但其實你知道空間是立體的,你知道長、寬、高三個尺度。可事實上,從更高維度的存在眼裡來看,我們也隻是生活在畫裡的人,空間並非隻是固定的長寬高,它也並非靜止不動。
深淵,無處不在,它是這個世界的另一麵,可能此時此刻,它就在我們的腳下,也可能下一秒,它去了混亂大陸最東邊的那個點。深淵之眼總有一天會爆發,但它爆發在哪裡,也並不意味著那裡的地底就是深淵所在,它隻意味著魔潮選擇在那裡爆發。”
孩童似懂非懂:“深淵就像是故事裡的鬼怪,有可能造訪我家,也有可能造訪你家。”
亞瑟王:“這可真是一個天才的解釋,你完全可以這樣理解!”
孩童:“那封印呢?既然根本找不到它,您又是怎麼封印它的?”
亞瑟王:“封印存在於我們集體意識的海洋裡,真實是另一種虛無,而虛幻也是另一種真實。”
所以大賢者總是勸人們,要愛好和平,要虔誠地信仰神明,要像對待自己的兄弟那樣對待不同的種族,因為人世間的征戰越多,彼此之間的惡意和恨意越發尖銳,魔潮將會越發活躍。
孩子理解不了魔潮和深淵的存在,索倫三世這樣的第五階戰士,當然完全可以理解,十二國同盟那些統治者,也一樣可以理解。
所以他們才膽敢克扣建造堡壘的錢,因為深淵之眼隻會爆發在一個地方,我總不可能剛好就是那個倒黴蛋吧?
即便是如今,深淵之眼爆發在索倫帝國,也並不意味著,你沿著索倫帝國的領土一路向地底挖去,就能找到深淵所在,深淵完全可以再移動到羅坦帝國。
之所以選擇在索倫帝國引爆這一切。
第一,這個國家的內政混亂無比,民怨沸天。
第二,索倫三世也是魔潮的契約者之一。
魔潮並非隻和宋如簽訂了契約,它們一旦抓住一絲一毫溢出深淵的機會,就會瘋狂蠱惑世人。
什麼樣的人最容易受到它們的蠱惑?
那些人往往野心勃勃,不甘於人下,有一些極有才能,比如宋如扮演的原主,也有一些工於心計,比如索倫三世,他們至少有一個共同點,是極致的利己主義者,把個人的利益看的高過一切,高過其他人的生命,高過一整個國家。
在傳統的善惡觀裡,人們會認為這些人心術不正,但這恰恰是魔潮最需要的“人才”!
對於索倫三世那樣的蠢貨,七撒旦甚至對於收割他的生命沒有任何興趣,要他的靈魂來乾什麼呢?是來深淵對他們溜須拍馬,還是看他在深淵裡組建情婦團?
他們要的就是亞波郡所有生靈。
生與死,是此世界與彼世界。
炸毀亞波郡,那些獻祭的生機和鮮血,會讓深淵更加強大,此世界變弱,彼世界增強,這些生魂足夠它們打造一支無往不利的魔潮軍團。
“索倫三世當然會選擇炸毀亞波郡,那是一個多麼容易猜透的人啊。”塞繆爾曾經這樣對同伴感慨。
引來同伴的嗤笑:“真不敢相信,你是《舊書》裡被吹捧的嗜血者,如今就連對待一個螻蟻似的人類,都需要計謀?”
塞繆爾:“昔拉,人們稱你為殺戮天使,那你倒是殺出去啊,你出得去深淵嗎?還不是要靠我的計謀?”
深淵七撒旦,誰都出不去。
塞繆爾並不是七人裡麵最強的,之所以能成為祂們的首領,就是憑借頭腦,就是祂提出的利用父神的墮落自性魔潮,逃離深淵。
此時此刻。
紅龍塞繆爾和黑龍夏爾打的天昏地暗。
塞繆爾憤怒:“這就是被父神所鐘愛的小兒子嗎?為什麼你能突然覺醒神性!”
這條紅龍生性狡詐,哪怕在夏爾沒有覺醒神性時,他想的都是萬全之策,甚至蠱惑宋如用主仆契約傷害夏爾,以此來增加自己獲勝的可能。
哪怕明明實力比夏爾強,還是選擇使用計謀,幻化成宋如的模樣,想要誘惑夏爾墮落,趁機殺死他。
怎麼轉眼之間,夏爾就化龍了?
塞繆爾妄想獨吞夏爾的神格,但他更怕死,當初斐蘭因和龍族沒有殺死他的神魂,是因為他在被放逐進深淵之前,就和魔潮勾結,父神的位格保住了他不死不滅。
斐蘭因殺不了魔潮,就連父神自己都殺不了魔潮。
可夏爾能!
這是他們命定的克星!
紅龍仰天長嘯,震碎被他封鎖的空間,呼喚同伴的幫助,“殺了這個最小的神子,將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們稱霸混亂大陸!”
七撒旦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我們一直在尋找他,想要殺死他,他不好好躲起來,居然還敢來深淵?”
七撒旦唯一的弱點就在於,他們無法離開深淵。
為了尋找夏爾,伊卡貝娜當年的瘋狂和失控,也有他們的手筆,本來就是想借這個天才魔導師之手,找到夏爾,再讓她的女兒殺死他。
緊接著便是狂喜:“殺了他!”
足足七位第七階法神境的強者,向著夏爾襲來,出手全都是絕殺的魔法技能。
夏爾從始至終都很清楚,自己要做的真正是什麼。
第十二重魔法陣!
在他和紅龍打鬥的時候,時時刻刻都在破解著魔法陣。
塞繆爾同樣知道,他想做的是什麼。
他布置下了自己的陷阱,如果夏爾想要破解魔法陣,就必須承受他的最強一擊。
塞繆爾一向喜歡讓人們做選擇題:“你完全可以不救的,不是嗎?即便亞波郡被炸毀,但那種威力也傷不到你,畢竟你已經化龍了,魔龍是這世上肉身最為強大的種族。”
這是陽謀!
夏爾絕不可能放棄亞波郡的百姓,這正是他來這裡的原因。
為了破解魔法陣,夏爾硬生生地承受了紅龍最凶狠的一擊。
最後一筆勾勒成功時,圍繞在亞波郡上方的魔法陣屏障解開了。
夏爾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心中吟誦的尊名,也落下了最後一個字音:“來自星空之上的偉大存在,於命運洪流中逆行的不滅之光,主宰厄難與恐懼的黑暗女皇,我向您祈求,祈求您降臨到我的身邊!”
宋如一直都在關注深淵。
幾乎是在七撒旦全部到達的同時,宋如將自己的身體倚靠在黛茜身上,神魂降臨到夏爾身邊,伸出手扶住了他。
夏爾的魔龍身軀巨大無比,和他相比起來,宋如是那樣嬌小,但她卻沉穩有力地支撐起了他,沒有讓他跌落在地。
一碰上夏爾,她的眉心就是一皺。
夏爾的情況太糟糕了,傷勢太重,神力在身體裡到處肆虐,他才剛剛覺醒神性,還掌控不了這具魔龍之軀,就要先和紅龍大戰。
與此同時,宋如還啟動當初在四大界域峰會時,各界域首腦共同搭建的傳送陣法。
宋晏原本在神殿研究醫術,突然被拉到深淵,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睜著小鹿般的雙眼,迷茫地看向宋如。
鎮老頭直接就是哇哇大叫:“這什麼鬼地方,又陰又冷!”
女媧宮主最先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站在宋如的旁邊,腳踩一朵聖潔的蓮花,大乘期威壓傾瀉而出。
楚淵祭出如淵劍,劍光凜冽,那劍上的煞氣,似乎比這深淵裡沉沉的黑霧還要濃鬱。
王玄之修長的十指翻飛,陣法也在轉瞬之間,就在掌心成型,那是第七階的殺陣。
塞繆爾原本想要以人數取勝,今天夏爾必死無疑。
可眼前降臨在深淵的這幫強者都是怎麼回事?
一、二、三、四、五、六、七,對方怎麼也是七個人!
夏爾哪裡找來的這麼多幫手?這就是傳說中的天道寵兒、氣運之子嗎?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塞繆爾惱羞成怒:“莉莉絲!”
他向宋如傳音:“不要忘記,誰才是你的盟友。”
宋如也用心聲向他回答:“還不到時候。”
宋如真的巴不得今天就是大決戰,這樣她就可以把身體交給魔潮,當個魔潮的容器,快快樂樂地結束任務。
嗐,可是現在還不到她完全躺平當工具人的時候。
書裡,根本就沒寫自毀魔法陣是隨機變化的密令,也沒寫夏爾躍入深淵。
或許是劇情變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因為什麼而變化?
宋如的腦海裡,無端地閃過生日宴上那個灑落的酒杯。
塞繆爾和宋如無聲地對峙,兩個人誰也不肯退讓。
有那麼一瞬間,塞繆爾甚至想立刻就催動宋如身體裡的契約。
這是他最大的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