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櫻不知道其他的非遺傳承人收到官方的信息如何, 儘管她現在不太知道答辯是需要做什麼,但沒有一絲畏懼,反倒是心情很好。
隻怕京城的那位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吧?
京城,梁王府餐廳。
羅庸今年過了四十九歲的門檻, 年近五十, 對於廚師來說雖然過了年富力強的時候, 但距離退休還早著呢。
手下廚師端過來的菜品讓他試菜,羅庸看著麵前的電腦網頁界麵麵色不定。
手裡的調羹舀了一勺湯汁入口, 也不知抿出來滋味沒有直接吐了出來。
“哐當”一聲。
湯碗直接被掀翻在地, 瓷片與濃湯散在地上。
崩出來的熱湯直接澆在了那名廚師的手上, 他吃痛一聲卻不敢發出一言。
“滾出去。”
羅庸喝令一聲,任誰都看得出他現在心情不佳,那試菜的廚師自然也不敢詢問。
廚師退了出門,羅庸看著周圍卻依舊有人在, 他們大聲不敢吱, 卻也沒動彈。
羅庸聽見“篤篤”的刀切聲也停了下來,眼神一凝, 離開了大廚房。
拿著平板電腦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跟上去,那湯碗灑了的時候, 自己的外衣也沾染了臟汙, 但也不敢擅自清理。
等兩人徹底離開走了一會,廚房裡才喧鬨起來。
“小周呢,讓他趕緊用涼水衝,拿冰塊敷一敷,燙傷膏找出來。”
“師傅,這是怎麼了,小周那湯我們喝也沒問題啊。”
“讓小周這兩天躲遠點, 都乾活吧,要上人了。”
身形魁梧的副主廚說了一句,大廚房再次消了人聲。
隻是看一眼牆上的鐘表,九點半,距離中午上客人還有一陣呢。
副主廚與挽起袖子的二副對視一眼,低聲交流:“小周什麼時候招他眼了?”
二副一臉的困惑:“沒有啊,前天小周的湯被一客人誇了,這今天菜特地過來試菜的,那湯我嘗了點,一點問題沒有。”
麵點師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兩人身邊插了一句嘴:“應該不是小周的事,李助理拿了個平板給他看了什麼不順氣的東西,小周跟著遭殃。”
副主廚與二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觸怒了老板,隻是可以預見的是,這幾天大廚房要格外的小心,否則被老板抓了錯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大夥都跟著遭殃。
梁王府在京城的店麵巨大,羅庸如今很少親自現於人前主廚,隻有那些特定人群值得他出手一做。
進後廚的時候少了,身份也變成老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曾經一起在洛家樓的廚師團隊,到了梁王府後沒多久走的走,散的散,分崩離析。
羅庸孤坐在私人辦公室內,助理早已退出門外,偌大的辦公室裡,隻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
自立門戶至今,一手打造出梁王府這個高端餐廳如今已是六年,羅庸的野心從來不曾收縮過。
那段曾經每日早起吊著沙袋切菜的日子,被師父喝罵的日子,自從那個高大的,曾以為永遠不會坍塌的,無法超越的身影倒下後一去不複返。
他那原本被壓製的,潛藏的野心從冒頭到肆意生長,不斷壯大幾乎沒用多少時間。
野心一步步的膨脹,在葬禮一切過後,他帶著廚師班子直接脫離,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旁人私下裡的那些閒言碎語,欺師滅祖也好,辜負師恩也罷,羅庸並不在意。
說到底,嗬嗬,死人又能說什麼話呢?
若真的人死有靈,祖宗保佑什麼的,洛亭合該去找自己那敗家子算賬。
梁王府做的越來越大,羅庸也洗乾淨了自己身上“洛家樓”出身的標簽,更何況現在的京城,再提起洛家樓來又有幾人知?
羅庸曾以為自己會一步步地洗刷掉他前半生的痕跡,改名換姓,自立門戶,做出“羅家菜”來,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受益。
原本一切都在正軌上,即便是今年照例的非遺傳承人考核,他從未放在心上。
洛亭死之後這位置就自動到了他的手上,還能有誰和他搶不成?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年會殺出來個程咬金來。
洛櫻回來了。
幾個月之前,羅庸就聽到了些微的風聲,說是洛亭的那個孫女洛櫻不知去哪學了食雕的手藝。
當時羅庸不以為意,洛櫻那小丫頭是他看著長大的,從下也沒發現什麼廚藝天賦,要不然洛亭能放著自己的後代不傳反倒尋求外人去?
更何況如今現代所謂的食雕,不過是小刀上下雕一下,跟畫畫一樣,然後用膠水牙簽黏連起來,不過是蒙外行的東西。
再說了,一個羅庸看著長大的小姑娘,連菜刀都沒握過幾次,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天官方非遺網站的審核第一關公示與收到的信息裡,她偏偏通過了初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