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心其實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陸承佑背上的疤還是讓她承受不住。
男生寬闊的背上橫亙了好幾條沒有完全愈合的疤,是前不久打出來的。
想也知道動手的人是誰。
他的父親就這麼下得去狠手!
陸承佑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的。表麵上雲淡風輕,對什麼事都無所謂的男生,其實私底下受過這麼多苦。
親眼看著母親死在他麵前,沒幾天後繼母帶著個兒子鳩占鵲巢,整天挑撥離間父親和他之間的關係。沒有人護佑他,隻有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時不時能關照他。
從十歲開始,到他十八歲,八年裡他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旁人隻看到他的荒唐不羈。
沒有人看到他一個人時是怎麼忍著疼舔舐傷口的。
尹若心趕在眼淚掉下來以前挑了幾盒藥,咬牙忍著鼻頭裡的酸澀,用儘量正常的聲調說:“你跟我過來。”
女孩子負氣一樣去了治療室。
陸承佑無奈失笑,片刻後起身,跟過去。
尹若心讓他在治療床上坐下,她旋開藥品蓋子,頭低著,怕他發現她眼圈早就紅了。
默不作聲地來脫他身上的T恤。
她的手指碰到他腰腹間的皮膚,陸承佑僵了一瞬,按住她的手,喉結往下滾了滾,說話時帶了兩分凶:“尹若心,你膽子挺大,敢脫男人衣裳?”
“我……”這下她不隻眼睛紅,臉也紅了。手指無措地在他手心裡蜷了蜷,說:“那你自己脫。”
陸承佑很輕地笑了聲,肆無忌憚看著她容易害羞的臉,突然把她往前扯了一把。
尹若心跌進他懷裡,側坐在他腿上。她身上穿了件毛絨絨的慵懶風藍色毛衣,衣服寬鬆柔軟,裡麵搭配了一件白色襯衫。陸承佑的手從衣擺下伸過去,隔著襯衫握住了她又細又薄的腰,勾引一樣啞聲說:“這麼喜歡賺我便宜,嗯?”
尹若心起了一陣激靈,有麻麻酥酥的癢意從腰間往四麵八方傳遞,心口的位置尤其癢。
陸承佑的手指輕輕用力,不緊不慢地揉著她,折磨著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實在受不了,頭枕在他肩膀上,手指無措地揪緊他領口:“陸承佑,你彆摸啊。”
陸承佑嘖了聲,唇往下找,在她薄薄的耳垂上親了親。
她身體縮得更緊,咬牙忍住快要跳出喉嚨口的一聲喘息。
“親不讓親,”陸承佑的聲音裡好像下了勾子,目的是要把她這條魚釣上岸:“摸還不讓摸一下?”
混蛋,流氓,無恥之徒!
尹若心在心裡罵了一遍,忍著戰栗推開他的手:“你把衣服脫了,我幫你抹藥,這些藥是祛疤的。”
陸承佑其實不想讓她再看到他的疤。
她膽子小,容易被嚇到。
“真要看?”他問。
“嗯。”
“先說好。”陸承佑扯住領口,往上一拽,一件寬鬆男T被他從頭頂脫了下來,扔去一邊:“看見了不能再哭。”
“……我沒有哭。”尹若心從他腿上下來,拿起藥:“我不哭。”
但還是哭了,怎麼都忍不住。她不敢被他發現,站他身後拚命地忍著,掉眼淚的時候一點兒聲音都不敢出。
他背上一共有五條疤痕,她的手指從這五條疤痕上一一撫過,好似能感受到他被打的時候受到的那些痛苦。
她把藥膏塗好,擦掉臉上的眼淚,衣服拿給他:“穿上。”
陸承佑默不作聲穿好。女孩子站在他身邊,強忍著情緒收拾藥品,唇抿得很緊。
沒見過像她這麼傻的,隻是看見了幾條疤痕就難受成這個樣子。
不都說這世上的疼痛都不能感同身受。
她怎麼這麼麻煩,感同身受個什麼勁兒,讓他不得不心疼她。
陸承佑歎口氣,把她重新拉到腿上抱著,手指撫過她眼角:“行了,憋不住就彆憋著。”
尹若心的眼淚在他這句話後被打開了一個閥門。她哭的時候是真的很委屈,讓人心疼。鼻子一抽一抽的,一雙清透乾淨的眼睛裡不停往下掉淚。
陸承佑體會到梨花帶雨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就連哭起來都漂亮得不行,有種誘人的易碎感。
但他不舍得看她這麼傷心,他想把她的眼淚一滴滴地舔乾淨。
想把她全身上下都親一遍。
尹若心哭得抽噎,這個時候更加像小孩子了,極委屈地說:“陸承佑,你是不是一直都過得不好?”
她越心疼他,他就越想弄她,用最親密的方式。
陸承佑把體內所有惡劣因子全都藏起來,耐心地幫她擦眼淚,問:“你過得好嗎?”
她不回答。
陸承佑把她小小的腦袋按進懷裡。兩個人無聲地抱了會兒,一直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尹若心快要睡著的時候,她耳邊聽到了陸承佑很低很低的一句話:
“阿惹,我帶你逃到月亮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