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百姓苦(1 / 2)

蜜寶閣是一家開了很多年的老店,掌櫃金杭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連當今地萬歲爺也吃過他們家的點心!

靠的是什麼,是這手獨一無二的手藝,是嚴格選品的執著!

如今他年過五十,早就在培養兒子的手藝和眼界,至於舌頭,哼,這小子從小都是好東西養大的,舌頭可刁鑽著呢!

今兒個是臘月初一,不年不節的,前幾日又下了雪,街上人煙稀少,他坐在店裡烤火,心裡清楚今兒生意差。做生意的,自然要耐得住性子,能忍得一時盈虧。雖然今日沒下雪,但外邊仍有些灰蒙蒙的,店裡頭也昏暗。

沒法子,金航讓人點了幾支蠟燭,他家也不吝嗇這點錢,倒是店裡若昏暗無光,那豈不是趕客嘛。

左右沒人,金航打發兩個在店裡的夥計到後頭去取些熱茶點心來,這麼冷的天,誰樂意出門啊。

不過,要是這樣的日子都有人來買點心,那必定是筆大生意,冬季本來就蕭條,沒錢誰有閒心去逛啊,早就悶頭掙錢了。

“便是這家店了。”

正在火爐旁烤柿子的掌櫃聽見這麼聲,便聽到兩個腳步聲走進了店裡。偏偏夥計才被他打發走,得,他這把老骨頭還是自己動吧。

掌櫃把柿子扔到一邊,剛站起來,就看到一個玉一樣的美人站在他的店裡,這姑娘打扮得毫不起眼,可光是這容貌就出挑得照亮了整間門屋子。再仔細一看,他就知道這姑娘不是一般人。

她脖頸上圍著的一圈毛領,絨毛柔順潔白,尋常人家哪兒拿的出來;雖然她頭上沒戴什麼首飾,但行走間門露出的挼藍裙角,他眼睛尖,上邊雖沒有什麼繡花,可細致的暗紋在光下似有流光,這絕對是官宦家的小姐!而且還是旗人家的,畢竟漢家女子都不穿旗人衣裳,那她到了年紀肯定要送進宮選秀,那豈不是未來的娘娘?

可不是他臆想,為首的姑娘長得這麼好看,上頭人看不中豈不是眼神——呸呸呸,不能不敬。

隻是吧,這姑娘裹得那麼厚實還顯得巴掌臉,長得又那麼好看,活活一個美人胚子。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感覺真像是玉一般的姑娘,皮膚瑩潤得跟發光似的,光亮得打著燭光,見著人又笑得和煦,和一些鼻孔看人的貴族絲毫不同。

隻見這姑娘左手拿著一隻精巧的手爐,另一隻手玉蔥似的,指著油亮透光的肉脯,問道:“掌櫃的,幫我稱兩斤肉脯。”她聲音不是特彆細軟,卻溫柔大方,聽著清亮。不像一些小姐,說話倒是細軟好聽,就是聽不清。

果然是筆不小的生意,那可是肉,肉脯是他家單價最貴的東西了。頓時,金航笑得更真切了。

那姑娘又問旁邊一個矮些的瘦丫頭:“令兒,你想吃什麼,難得出來一回,不必客氣。”

旁邊那姑娘笑著選了些蜜餞,二人付了銀子,令兒很乖覺地接過了油紙包裝,倆人高高興興地走了出去。

金航收了銀子,繼續靠在搖椅上邊烤火邊啃柿子。

*

逛了許久,元夕擔心回去晚了要急匆匆地做事,便讓令兒帶路去了外城。

剛走過內城與外城之間門北邊的正陽門,元夕就感受到了熱鬨喧囂之氣。

內城達官貴人多,做買賣的總是老實些,不敢鬨騰,恐擾了貴人清靜;到了外城,顧忌就小些,來往者甚多,比起內城則多了些穿短打的農民,多擔著紅白蘿卜在賣,畢竟冬季也沒什麼蔬菜水果。

外城的街道明顯臟了很多,各人自掃門前雪,有些地方的堆著雪,又有些做吃食的小攤,柴火的熱氣熏化了雪水,四處流淌,被人踩踏之後,汙漬遍地。

從出來外城,令兒似乎就緊張了很多,緊緊扯著元夕的鬥篷,元夕安撫性地拍拍令兒的手:“沒事的,我們看幾眼就回去了。”

更何況此處距離正陽門不遠,站著一隊守衛,想必也沒什麼人敢鬨事。

雖然這麼想著,元夕還是一手抱著手爐,一手在鬥篷裡抱著腰,她在馬甲下部做了個內袋,銀錢就放在裡頭。手摸到衣裳裡硬硬的碎銀,一陣心安。

倆人正對著一家筍乾包子店心動,就聽到人群中的喧鬨之聲,一個乾瘦的婦人坐在街道上,也不顧地上的汙水,她捏著胸口的衣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天殺的啊!這是救命的錢啊!連救命錢都偷!啊……嗚嗚……我男人上山被豺狼咬了,靠著藥救命啊……”

周圍的百姓看著,都有些於心不忍,可是除了些來外城逛的紈絝子弟,他們都掙的辛苦錢,維持自家嚼用已屬不易,如何能幫助旁人。身上的衣裳都打滿了補丁,誰家沒有難處?

他們小聲說著話,每個人都覺得不忍,可是又沒人動手掏錢。

元夕也不忍,她能理解其他人確實掏不出來這錢,從他們飽含風霜的麵頰和破舊的短打小襖就能看出來,甚至還有穿著幾件單衣的老丈挑著蘿卜叫賣,他們連棉襖都添置不起。

可是她可以。

那婦人麵黃肌瘦,哭的呼天搶地、撕心裂肺、嘔心抽腸,令人聞之落淚,若是她不掏這銀錢,她都無法直視自己。若是騙子,可於她而言,這點銀錢不算什麼,就是被騙也沒那麼心疼。

令兒感受到旁邊的元夕藏在胳膊裡的手似乎在動,忙拽了一把:“姐姐,你是不是想給她掏銀錢?”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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