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氣有些乾冷,一個穿著綠色宮女衣衫的醫女提著竹籃匆匆往宮女房走去,竹籃上蒙著一塊藍色碎花棉布,看不清內裡具體是什麼。
元夕此時正在宮女房洗漱,習慣了早起的生活,就算不用早早去當值,到了時候大腦卻已經清醒。更何況睡懶覺沒規矩,她還是沒有和規矩反抗的決心。
聽到醫女小婉的聲音時,元夕剛梳好了頭發,簪著一根用細小的米珠點綴的金簪,不張揚卻有些俏麗。
實際上宮女和商婦按規矩都是不能戴金飾的,可又有一種例外,就是上頭主子賞賜,主子賞了你就能佩戴。庫房的人在替主子看賞的時候就會先挑選一批,避免有些太過珍貴和逾矩的東西賞下去了;到了茶水房又會先讓朱砂姑姑挑選,等到元夕再挑時,就都是些她用著不太張揚的東西了。
這時候工匠的技藝已經登峰造極了,蝦須似的金線纏繞成一隻一指寬的蝦須鐲,璀璨奪目,若不是她擔心戴著做事磕了碰了,自然是要日日戴著的。
“元夕姑娘,東西曬好了,我給你送來!”
聽見外邊小婉清脆的聲音,元夕忙一邊戴小巧的珍珠耳墜,一邊往門口走,嘴上還應著:“哎,來了!”
她抽出門閂,開門看到小婉手上的小竹籃,笑得更喜悅了些:“多謝了,還讓你親自跑一趟,我還想著這兩日讓令兒去取呢。”
“跑一趟而已,又不累。”小婉走進來,將竹籃擱在桌子上,掀開棉布,露出裡麵暗紅的果實,“元夕姑娘你且看看,是這樣的嗎?”
“這可太對了!”
嗜辣如命的元夕看著暗紅卻喜慶的乾紅辣椒,幾乎喜極而泣。
在這時候,辣椒還隻是觀賞植物,許是有人冒死品嘗過了,可這辛辣的感覺可不就讓人覺得有毒嗎。前期元夕又想著不冒頭不爭先,因此一直不敢吃辣椒。如今她也是太子跟前的紅人了,這隔幾日就跟太子暢談一番,其中的口舌功夫可不是白費的,畢竟就她有時不怕死的口吻和話語還能活著,可見太子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她自然也敢摘了前院觀賞的紅色朝天椒來做吃食。
隻是宮女房人員往來眾多,曬辣椒不方便;而藥房那邊本就要時常曬些藥材,因此元夕舍了點銀錢,托藥房幫忙曬點辣椒,這不,小婉還親自送來了。
“您可彆吃壞身子了。”小婉有些擔心道,“府醫看過了,沒毒是沒毒,可這東西外敷如火毒一般,若是真吃進去,豈不是腸胃都燒壞了。”
“沒事,我心裡有數。”元夕笑道,隻是先前托藥房幫忙做事時已經掏過銀子了,她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因此她就沒取銀錢,在點心匣子了取了幾枚鮮花餅給小婉,“辛苦了,吃些點心。”
小婉接過點心,客氣道:“沒事兒,那我先回去當值了,元夕姐姐你先忙。”
“去吧,路上小心些。”
送走小婉後,元夕關上門,得到了滿滿一籃乾辣椒,她心情很是愉悅,恨不得立刻奔到膳房施展手藝做些川菜出來。
可是,這時代宮人若是不施脂粉出門就基本算是蓬頭垢麵了,她還是得乖乖上妝。
銅鏡朦朧,照得人也溫柔了幾分,元夕看了鏡中的自己,憑感覺薄薄地上一層脂粉,然後薄塗口脂,提上小竹籃喜滋滋當值去。
茶水房的宮人幾乎算是全年無休的,一些從事不重要職位的宮人可以輪值,而她們就隻能全年上班。像是膳房裡的方公公手藝最好,上頭主子不時就會點到他的拿手菜;元夕是專職奉茶的宮女,白日若是主子不在,她能鬆快幾分,可太子熬夜,她也要一宿一宿跟著熬;再比如一些貼身宮人,例如何玉柱,太子身邊品級最高的太監,偶爾他的徒弟會代替他在太子跟前做一些活計,可他就沒有正經放假的時候。
隻是說到了何玉柱這樣的位置,太子入睡後值夜這樣的活計他就不用乾了,若是太子半夜醒了叫他,小太監也會第一時間通傳,他再幾乎嚇得屁滾尿流似的滾過來,生怕耽誤了時間。
令兒來得極早,遠遠得看見元夕拎著竹籃,一臉驚奇:“姐姐這是拎著什麼?”
“好東西!”元夕神秘兮兮道,“太子爺不在,若是朱砂姑姑問起來,你就說我是去膳房了;一般大格格那裡上午不會傳點心,可若是臨時傳了你就做些送上去,如今你的手藝倒也還可以了。”
最開始元夕在幾個小宮女裡選擇令兒,一是覺得令兒合眼緣,二是因著她以前在膳房做白案,有經驗,想來做點心應該容易上手。
可惜是她想錯了。
令兒被選學白案功夫,正是因為她力氣比較大,可是論精細點心就顯得有些笨手笨腳了,揉麵需要的大力氣在點綴奶油上就顯得大材小用了,多次做錯事,一度讓元夕前麵的心血付諸東流。
本來這樣的宮人是要打發回去的,可是元夕看到令兒可憐巴巴的神情於心不忍了。
彆人不曉得,她還不清楚嗎。
被送回內務府的,幾個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