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先是一愣,臉上卻更黑了,怒喝一聲:“梁九功,請太醫!”
胤礽果然是昏了頭,皇後不能生他便已經沒有了嫡子,偏生皇貴妃還不能生,那他豈不是再無有嫡子的機會?弘皙是好,聰明伶俐,樂學勤懇,但皇帝年輕,他又不是嫡子。
明明保成自己是嫡子才能在宗法上坐穩太子之位,為何他居然不在意嫡子呢?
不過他也沒輕易相信,雖說瓜爾佳氏也必不敢欺君,但事關皇室子嗣,不可隨意。
請太醫到底需要時間,康熙再度與宜太妃對弈,享受著熱茶和暖爐,元夕跪下二月清寒天氣的石子路上,身體微微顫抖。隻是慶幸,幸好她算到了自己要跪得久,專門換了厚實的棉褲,這才能稍微保護她脆弱的膝蓋。
這位韋太醫是康熙身邊的老人,隨著康熙來到暢春園為他調養身體,畢竟去年下半年太上皇的身體變得危險,神經緊繃,精神衰弱,暴躁易怒,那時他每每給太上皇把脈都覺得自己的腦袋係在褲腰帶上,隨時都能落地;如今太上皇雖然抱怨清閒,時常無所事事,但肉眼可見的,臉皮從蠟黃變得紅潤。
可見啊,哪怕是當皇帝的,用著幾十年的人參,還是不如休養來的好。
眼下,韋太醫跪著給他鮮少見過的皇貴妃娘娘把脈,原以為隻是皇貴妃跪久了導致的身子不適,所以太上皇才為她請了太醫,可這脈一把……
他頓時煞白了臉色,跪伏在地,不敢言語。
“究竟是什麼情況!”
“……皇貴妃娘娘曾被人下了虎狼之藥,又受了寒氣,日後……難以孕育。”
“是難以孕育還是再也無法孕育?”康熙知道太醫素來是不敢說死的,但他現在就是需要一個肯定的結果。
韋太醫戰戰兢兢,這藏了這麼久的事情,尤其據他所知,現在太醫院的院正是太子府的舊人,一直照看著在潛邸的皇貴妃的身體,說明萬歲爺一直知道此事,是他一直隱瞞著皇貴妃的身體情況。可如今太上皇詢問……
他到底還是老實說了:“稟太上皇,皇貴妃再無法孕育子嗣。”
“啪!”
第一次,康熙眼中有了明顯的殺機。
若是皇貴妃還能生育,或許隻是保成一時肆意罷了,固然她生下嫡子會影響朝政,卻也是未來之事;可保成明知她不能生了,還硬是推上高位,那便說明動了真心思。
真心……
元夕全然不知康熙想到了什麼,卻敏感地意識到了康熙的殺意。可是她似乎也沒說什麼啊,既然不能生育,就不會因為寵愛而影響皇位,再受寵也不會影響前朝,為何偏偏現下康熙會更動殺機呢?
胤礽,再不來她就真的死在這裡了!
這時,忽然外麵走進來一個小太監,“太上皇,萬歲爺來了。”
總算是來了!
不同於元夕強壓在心底的狂喜,康熙神色冰冷:“讓他進來,除了皇貴妃,其他人都下去。”
宜太妃心裡慶幸,退出去時與新帝擦肩而過,瞧見他眼底的焦急。雖然她在宮裡待久了,早就磨平了對於男女□□的向往,可看到新帝的眼神,她也不由得心驚。
原來,真的有人能得到帝王的真心。
*
胤礽進來時,便瞧見元夕穿得厚實,卻孤零零地跪在石子路上。
如今還是二月,本就冬寒未消,她一個女子這樣跪著,穿得又素淨,便顯得愈發楚楚可憐。隻是他知道不該在此時求情,同樣跪地行禮:“兒臣給汗阿瑪請安。”
“哼,不敢勞皇帝跪一趟,起來吧。皇帝忙著朝政,怎麼今日來了這暢春園?”他明知故問。
康熙挑剔地看著他微亂的頭發,基本算到他是一路飛馳而來,二月的天氣,他年紀上來了尚且燒著爐子,果然是年輕人啊。
胤礽侍立在康熙眼前,隱隱擋著康熙看向元夕的視線,他道:“無論朝政再繁忙,兒臣向汗阿瑪請安也是應該的。”
不管他是怎麼上位的,可在孝道和規矩上他都並未疏漏,若非是康熙在暢春園,他必也會是日日請安的。如今距離遠了,他也做到了每旬一請安。如今也隻是這旬多來了一次罷。
反正日後記在史書上的,也是他在二月忙碌之時,還數次向太上皇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