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巧玉惶惶然看向白臨風。
這唯一一個能照顧她的, 已經隻剩下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白臨風隻是拖日子,等他死了, 她隻能回娘家再嫁。先前她還想著, 兩人到底親密過, 如果能夠留下孩子, 她下半輩子還有希望。
可她的月事在一個月之後準時來了,她第一回痛恨這日子太準,簡直不給她絲毫希望。
她這麼慘, 紀歡顏一個走了狗屎運的農女, 憑什麼能過舒坦日子?
白臨風精神短,哪怕這事他難以接受,也還是敵不過困意, 沒多久就沉沉睡去。蔣巧玉看了他半晌, 悄悄出了門。
她自以為行蹤隱蔽,高玲瓏一直都在盯著, 當即跟了上去。
蔣巧玉直奔外書房。
那裡麵幾個掌櫃正在查看白臨海的底子,看他算過賬後,給他製定了不少需要學的東西。白臨海看得頭大, 卻隻能硬著頭皮上。
他記得嫂嫂說的那番話,母親還等著他呢。於是, 等到掌櫃走了,他也沒打算偷懶歇著, 繼續坐在那看賬本。
忽然有敲門聲傳來, 他茫然抬起頭。管事進來稟告:“巧姨娘來了,說有要事與您商量。”
說話時,捏了捏袖子裡的銀票。
主子已經不在, 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白臨海這麼年輕,好多事情做不了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那幾個掌櫃換成他們信任的人。既如此,還不如趁沒有離開時拿些好處。
蔣巧玉進門,看到書案後的小大人一臉懵懂。換作以前,她很樂意跟這樣長相俊秀的弟弟閒聊幾句,此刻卻完全沒了這份心情。
“三公子。”
白臨海跟她不熟,緊張地握緊了手裡的毛筆:“你有何事?”
“本來這件事情與我無關,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必要跟你說一下。那個紀歡顏她壓根就不是好人,你彆被她騙了,今日如果不是她跑去報官,家中不會生出這番變故,如今你看似做了家主,可你姨娘卻徹底回不來了,興許連命都保不住。這都是被她害的!”蔣巧玉一臉苦口婆心:“你彆聽她的……”
“嗬嗬!”忽有冷笑聲傳來。
蔣巧玉聽到熟悉的聲音,頓時嚇一跳,回頭看到紀歡顏站在不遠處滿臉譏諷,她勉強扯出一抹笑來:“你怎麼會在這?”
“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在後頭說我壞話呢。”高玲瓏抱臂緩步靠近,鬆開手臂的同時一手揪住了她的脖頸:“汙蔑主母,你膽子不小嘛!這是沒被打怕呢。”
她抬手,在蔣巧玉心虛又驚恐的目光中狠狠一巴掌甩過去。
蔣巧玉挨了一巴掌,卻還是掙紮不開,長這麼大,幾乎所有的屈辱都是紀歡顏給的,她也豁出去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如果不報官,歡姨娘不可能有牢獄之災。”
兩人動手時,白臨海下意識站起身想幫忙,眼看高玲瓏占了上風才沒有撲過來。
蔣巧玉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高玲瓏看在了眼裡,心中還挺欣慰。這小子到底是個明眼人,沒有因為彆人的幾句攛掇就恨上她。
白臨海氣憤不已,臉脹得通紅,嗬斥道:“你胡說!”
“是呢。”高玲瓏狠狠將人推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冷笑著道:“我看你是不識好人心,當時那樣的情形,若不是衙差及時趕到,現如今做了家主的就是二房。咱們這些人全都是砧板上的魚肉!我救你一次,你不知感恩,還處處針對,我看你就是太閒,不搞事就不舒服。”
蔣巧玉後背撞上桌子,痛得哎呦一聲,扶著腰半晌緩不過來。
高玲瓏看向白臨海,道:“你是家主,遇上不喜歡的人就直接攔在外頭,不用費心應付。”
白臨海被她方才打人的簡單粗暴嚇著,忙不迭答應下來。
高玲瓏看得好笑,也不想與他作對,道:“等過一段時間,府裡平靜下來了我就會走。”
聞言,白臨海一臉驚詫,下意識問:“你要去哪?”
高玲瓏隨口答:“回家啊。”
“那我怎麼辦?”白臨海脫口說完,才察覺自己這話跟個孩子似的離不開人,臉頰都紅了,道:“你是白府的夫人,可以一直在府裡住著,沒有人能攆你。”
高玲瓏又笑了。
蔣巧玉在旁邊看得嫉妒無比,像紀歡顏這樣身份的女子能一輩子留在府中,於她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歸宿。
一個農女而已,在這樣的府邸中就該格格不入,活得戰戰兢兢還要被所有人鄙視,憑什麼能隨心所欲?她身為蔣府嫡女都不能這般肆意,老天爺太不講道理了。
高玲瓏扭頭看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