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看她那慢吞吞的模樣,如果自己不上前幫忙,那一麻袋大概要燒到天亮。想到她已經收買過道長,就當是孝敬侯府祖宗了。她上前蹲下,粗暴地將紙扔進去,打算早點弄完了回去睡覺。
她燒得認真,火光熊熊,烘得臉頰發燙,便沒注意到邊上的人已經起身。
“呀,這錯了!”
聽到年輕女子的驚呼聲。侯夫人猛然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周淑寧已經打開了供著的族譜。
高玲瓏指著其中一行:“母親,夫君的妻子是周氏,這上麵是鄭氏。當初是誰寫的?”
侯夫人眼皮一跳:“是麼?”
她嗬斥:“族譜是貴重之物,代表了家族傳承,女人最好彆碰。趕緊放下。”
“可這上頭趙方林的妻子出身鄭氏,這不是騙祖宗麼?”高玲瓏一臉不滿,憤憤道:“這得趕緊改過來。不然,我給他守的這幾年,接下來守的一輩子算什麼?”
“改改改!明天就改。”侯夫人隻覺得兒媳突然變得特彆難纏:“趕緊過來燒了回去睡覺。折騰太晚,侯爺都要起身了。”
高玲瓏提議:“那你稍慢一點,回去剛好伺候父親上朝。反正白天可以補覺。”
侯夫人:“……”
“快些!”
高玲瓏又拿著那上麵的字:“這上頭寫的什麼?”
侯夫人想到自己收買道長的事,頭皮都要炸了,萬一被她發現這上麵的字寫錯,再去找道長麻煩……順藤摸瓜興許會查到自己身邊的人,萬一讓她起了疑心,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管它是什麼呢,方外之人寫的字,也不是給咱們看的。”
高玲瓏執拗地道:“萬一他寫成了彆家的,那我這一夜豈不是白熬了?母親,我記得你身邊有個婆婆當初是從庵堂接來的,找她來認一認。”說到這裡,她又一臉的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夜裡寂寞,實在找不到事情消遣。母親不用陪我熬著,讓她來就行。”
她不依不饒,侯夫人算是看出來了,這字弄不清楚,自己彆想睡覺。於是,她讓人去請了那婆子過來。
當然,去請婆子的人已經特意提點過了。在侯夫人心裡,這就是走個過場。
婆子來了後,接過還剩下的為數不多的紙錢,準備念給世子夫人聽,掃一眼後剛張開嘴,就止不住的嗆咳起來。
在主子跟前如此很失禮,遇上主子心情不好,可能還會挨板子。婆子來不及賠罪,隻行了一禮就往外跑去。
一開始的咳嗽是真的,後來就是裝的。高玲瓏聽出來了,侯夫人也察覺到不對,她心裡奇怪,道:“沒規矩的,我去收拾她!”
她追了出去,婆子已經等在廊下:“夫人,那就是給世子的,沒有寫漏!”
侯夫人脫口道:“怎麼可能?”
可事實擺在麵前。
侯夫人氣急,事已至此,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周淑寧故意的。生氣的同時,她心裡又是一沉。周淑寧如此作為,隻有一個解釋,那丫頭肯定已經知道了兒子還活著的事。
再次走進祠堂後,侯夫人一臉嚴肅:“以前你特彆聽我的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今年為何要執意燒紙?”
高玲瓏裝傻,再次道:“我怕夫君沒錢花。他人不在這世上,很容易就被人遺忘。彆人可以忘,但我為他守了幾年,還打算守一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忘!”
侯夫人認真看著她的眉眼,找不出疑點來,試探著問:“你是不是聽圓子說了什麼?”
高玲瓏搖搖頭。
侯夫人有些煩躁,轉而道:“圓子病得厲害,兩天了還沒有好利索,你閒來無事,就抄一些經供奉在佛前為他祈福。”
“我不抄經了。”高玲瓏想了想:“對了,明天我想出門一趟,有要緊事。”
侯夫人一臉不悅:“你能有什麼事?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你是寡婦,少出門,少生事非!彆讓人議論,會給方林蒙羞!”
高玲瓏張口就來:“連出門都不行,那麼,我還是改嫁吧。”
侯夫人“……”就不能換一招?
她陰沉著臉:“淑寧,你沒有吃過苦,不知道人心險惡,外麵的世道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我不讓你改嫁,是為了你好……”
恰在此時,祠堂外麵又來了人。聽著請安的動靜,好像是侯爺親自來了。
他踏進門,一臉嚴肅:“不年不節的,又不是長輩忌日,你們來這裡做甚?”
高玲瓏伸手一指族譜:“我的姓氏都能弄錯,父親,當初是誰寫的?還是你們覺得我不配做安國侯世子夫人,故意寫錯?”
侯爺皺眉:“改了就是。”
族譜是要傳世的,這是改的事麼?
如果沒人發現,周淑寧的付出又算什麼?